阶梯下，正对暗室内部，正前方是一座暗金大佛，佛目微眯，流光溢彩，带着笑意，佛身高大挺直，胸口卍佛印，盘腿而坐在莲台之上，手捏法指，宝相庄严，辉煌夺目。

  暗室两侧灯台器具成排，墙上有十几幅画壁画，浓墨重彩，绚丽多彩。

  莲花台下三个蒲团，中间的蒲团有一具尸体，躺靠在莲台上。

  尸体干枯，双眼露出黑洞，面部狰狞，身穿黄蓝相间皮袍，胸口上什么东西插着，头却直愣愣的盯着洞口位置。

  郑清文看清后，内心震惊，这不就是那个老鬼嘛，居然是死在了这里！

  看老鬼身份不简单，很可能是西夜的王公贵族，要不然死不到王宫大殿下的暗室。

  “这是西夜国最后一任国君。”

  郑清文一愣，转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叶亦心背着手，仰着头研究墙上壁画。

  可是老鬼啊，这是暗室，你没有我的夜眼，暗室黑灯瞎火的，你在这里装模作样看个屁啊？

  是不是死的时间太久了，忘了人类晚上要借助灯光才能看到清事物。

  郑清文不动声色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西夜国王？”

  叶亦心好像早就知道他要这么问，指着距离暗室阶梯最近的一幅壁画说：“你看，这是历代国君供奉佛祖的壁画。这座暗室只有历代国君知道，供养人只能是国君一家，最后这一幅供养人不是他是谁。”

  郑清文瞅了瞅壁画，壁画上佛陀高高的发髻、戴小花冠，胸前着细缨络，上身披巾下垂，横于胸腹之间两，右肩披，双手作禅宝印，耳大唇长，水波纹发髻，底座为七层莲花座。

  别说，绘画很精美，线条爽朗明快，形象传神无比，一看就是大师之作。

  壁画内佛陀很高大，在佛陀脚边较为渺小的人类就是供养者。

  这里原来是国君供养佛陀的殿室，上首坐的是阿弥陀佛。

  佛教那套苦行僧模式，在当时西域三十六国很盛行，修今生之苦，享来世之福，清净苦修，也就是所谓的小乘佛法。

  隋唐之前，西域信仰还比较杂乱，上层国君贵族基本上都是佛教信徒，下层百姓信仰杂乱，什么拜火教，摩尼教，祆教，萨满教，以及道教。

  但是佛教在西域是占据主导地位，可以说一片佛国。

  汉代古人对玉门关以外称为西土，唐代称为西天净土，也是西域僧侣东传，让佛教在国内更加盛行。

  直到后来，恒罗斯之战，一手古兰经，一手弯刀的阿拉伯人进来，一片佛国这才毁于战火。

  西夜城也是为了信仰之战，毁于弯刀之下，屠城灭国，最后一任国君自尽于供养殿。

  “汉代之前国君的供养画像呢？”郑清文好奇问道。

  叶亦心拿着几本古卷，目光闪烁，开口道：“你说的是大汉吧，西夜简史记载，东边有个大汉王朝，非常强大，就像大唐一样强盛繁华，几次派兵，打败了大宛，攻破了贰师城，大汉军威八方，周围十几个城国组织去东土朝贡汉王，大汉开始在轮台，渠犁等地设校尉，节度监护，保护各国……”

  “说了半天，西夜呢？”

  叶亦心沉默一下后，像是回忆，说道：“按照东土算的话，汉王朝时候，西夜先祖联合周边各国，刚刚推翻精绝女王暴政。”

  郑清文追问道：“这个精绝女王你们了解多少？”

  叶亦心目光凝顿，侧身直勾勾看着郑清文，想要暴起，想要发难，但是看到郑清文手里拿着玉印，戒备的样子，他苦笑摇摇头：“你果然发现了嘛，我就知道瞒不过你，无数岁月，你是唯一能看到我在城内游荡的人，你本领高强，我对你并无恶意。”

  撕破脸皮，郑清文内心慌得一批，佯装镇定，小心戒备，神情严肃，手持天官印，说道：“我不管你是鬼是妖，有什么冤屈，人鬼殊途，你附身别人就是你不对，还不出来，更待何时。”

  叶亦心，啊，不对，应该说是西夜国王连连摆摆手：“好好，这就……”

  话音未落，叶亦心双眼翻白，直挺挺躺倒地上，边上出现半透明老鬼。

  郑清文瞥了一眼地上叶亦心的情况，见她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呼吸还算平稳，松了口气。

  “我没恶意，我附身这位女子也是迫不得已，只因为我被困在这里，不知岁月，求你看我可怜，帮帮我。”老鬼一脸哀求，右手放在胸前，弯腰鞠躬。

  “噢？”郑清文饶有兴趣看了看他：“让我帮你什么？”

  从前有邪恶野蛮的异教徒冲西夜古城，进城后见人就杀，王宫卫队不敌，国王慌乱逃窜进地下暗室，听到外面族人子民被魔鬼厮杀蹂躏，国王原来想冲出去跟他们拼了，但他天生养尊处优，实在鼓不起勇气，之后几天几夜，不敢合眼，内心痛苦悲愤，拿着佛台供奉的降魔杵，了结自己。

  可岁月悠悠，不知多久，他又醒了过来，却以另一种状态出现。

  他魂魄被钉在尸体内，无法离开，无法远去。他也想过自救，可他试过无数办法，始终没用。

  今天见到有人能看到他，他知道遇到高人了，拼尽全力，附身在一个阳气最弱女子身上，本想引导他拔出降魔杵，谁知被识破。

  老鬼讲述自己的经历，求他搭救，哪怕结束自己也可以，他已经受够虚无黑暗的折磨。

  郑清文蹲在尸体旁，听的只想笑，拿降魔杵自杀，很有创意。

  “降魔杵和金刚铃是我西夜祖先改信佛教时，布犁希大国师留下的法器，在供奉殿放了数百年，享尽香火……”

  郑清文转头看向他，问道：“之前问你的话还没说呢，你对精绝女王了解多少？”

  老鬼一愣，想了想说道：“精绝女王在我们这里是个禁忌，我族简史确实有记载，精绝国不大，国力很小，全城卫兵只有五百人，周围城国却从不敢惹，因为精绝国大祭司会魔鬼的法术，能召唤地狱深处的魔鬼！”

  “后来精绝国一位女王登基，她更是魔鬼中的魔鬼，传闻她的眼睛直通地狱，只要看人一眼，就能把那人送到地狱，周边城国都成了她的奴隶，去给她修建奢华的城池，各国富饶的财宝都搬到她的王殿里，各国子民更是死伤无数，还要所有人全部信仰邪神之眼……我的祖先姑墨王子是西夜第一勇士，他带领和尚法师，组织各国勇士反抗女魔鬼压迫，最终推翻魔鬼的统治……”

  郑清文了然点点头，看来他也不知道太详细，不过想想也对，毕竟过了几百年了，有点记载都当成神话传说来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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