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派出所刑侦科的人来了，铁队长请回吧。”易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以为沈越不在就可以见缝插针，手未免伸得太长了，那也得看他答不答应。

  贾大明已经认罪，这个案子无论落到谁的手里，什么都不用干，就可以白拿功劳。堂堂一个治安大队长，吃相未免难看了点。

  铁林气得满脸涨红，但他却拿易白没有办法。按级别他是副科级，对方现在被撸下来也是副科级。他心中暗恨，为什么不把对方一撸到底呢？

  他又看着从头到尾都低垂着头的苏月，沈越把她从食堂调到了刑侦科，说是立了功，到底有没有立功，谁又知道。

  铁林信心满满的来，结果铩羽而归。

  “这里是贾家人的证词和贾二妮的验尸报告。”易白拿出一摞资料。

  苏月认真看了一遍，她发现一件很怪异的事情，其中徐招娣和贾三妮居然说人是贾大宝杀的。

  “徐招娣和贾家三个女儿在贾家过得并不好，因为贾大明只生了三个女儿，贾婆子一直都磋磨徐招娣，对三个孙女也不喜。”易白解释道。

  “易科长，我感觉这个案子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说不定人真的不是贾大明杀的。你看这里，贾婆子说贾二妮不知检点搞破鞋，这是一个奶奶会说一个15岁亲孙女的话嘛？就算贾婆子再不喜欢贾二妮，那人也是贾婆子手里的商品，一个商人是绝对不会这么贬低自己的商品。”苏月这么说是有根据的，贾三妮说她大姐贾大妮被她奶奶以三百块钱的价格卖给了一个带着三个孩子的四十岁老男人。

  “易科长再看这里，贾三妮说每次家里没有大人，堂哥总是让她出去玩。所有人都出去了，家里只剩下15岁的贾二妮和17岁的贾大宝。贾大宝为什么独留贾二妮与他单独在一起？”

  “还有这里，贾三妮说她二姐最近胖了。一个不受宠的孙女，为什么突然之间胖了？”

  “贾二妮的死因是窒息而死，那贾家地上的血又是从哪里来的？”

  随着苏月四个问题抛出来，易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大小伙子。

  他们赶到的时候，贾家地上的血已经被擦干净了。加上贾大明已经承认杀害贾二妮的事实，所以他们也没有深究。

  验尸的时候也没有往其他方面想，15岁还是个孩子。而且据贾家人所说，贾二妮从来不出门，邻居也可以作证，一个不出门的小姑娘，谁会往那方面想？

  “我想跟贾大明聊聊，麻烦易科长让人重新验尸。”苏月有一种猜测，现在只剩下证实了。

  很快苏月就见到了贾大明，第一印象是一个憨厚老实的中年汉子，明明才41岁，但是已经半头都是白发。

  “贾大明，我是长平派出所刑侦科的苏月，案子的事情我们不聊，我们就聊聊家常。”苏月坐到他的对面，中间隔着桌子，又想到易白还守在门口，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一对兄弟，老大偷奸耍滑，老二勤奋苦干。可是父母却偏袒老大，把偷奸耍滑的老大当成宝，把勤奋苦干的老二当成家里的老黄牛。”

  “兄弟两个结婚后，父母继续又把老二和他儿子孙子都当成了家里的老黄牛来供养老大一家。”苏月说到这里静静的看着贾大明。

  “老二都有儿子孙子了，父母为什么还要把他当成老黄牛？”贾大明不解，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不管老二有没有儿子孙子，他永远都是家里的老黄牛，因为就连老二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从小到大他父母都跟他说要爱护大哥，要帮衬大哥，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认为他这一辈子都该为他大哥付出。”明明苏月的声音很温柔，贾大明却感觉她的话很残忍，因为她说的老二好像他。

  “不是每个父母都疼爱自己的每个孩子，不被疼爱的那一个为什么不能多疼疼自己呢？传宗接代只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人死如灯灭，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要去在乎那些不存在的东西？”苏月的这句话问到了贾大明的内心深处。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贾大明被铐着的双手狠狠的捶在桌子上，双目赤红瞪着苏月。

  “好，你说我不懂，那就说说我懂的，我是一个女儿，你是一个父亲，那我们就聊聊父女这个话题。我的父亲是一个不善于表达的人，可我却清清楚楚的从他身上感觉到深沉的父爱。我父亲的身形不是很高大，但他在我心中如同高山一样，无论我遇到怎样的困难，我从来不会害怕和退缩，因为我知道只要我回头，我的父亲永远站在我的身后。”苏月想到了苏大强，眼中都是仰慕。

  可她的眼神却深深的刺痛了贾大明，这让他想起来他的几个女儿看他的眼神，惧怕，躲闪，胆怯。

  “我有一个伟大的父亲，你是吗？”此时的苏月如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令贾大明恐惧到想要逃离这里。

  “每个人的父母是没有办法选择的，若贾二妮可以选择，她绝对不会愿意做你的女儿，而你也不配作为她的父亲。一个父亲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被自己的亲侄子糟蹋，一个父亲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惨死在自己面前，不为她报仇，还要助纣为虐。你不配为人，你就是个畜生。”苏月难以压制自己的情绪。

  只要想到一个15岁的小女孩，明明身边都是自己的亲人，却只能任人欺辱，最后得个一尸两命的下场，她都想杀人

  “我……”贾大明抱着自己的脑袋缩在地上，想要逃避这个事实。

  “你以为把罪名担下来，你就是孝顺了？你就能为你老贾家保住能传宗接代的根了？法律不允许你保住他，你也没那个能力。等你死后，有人睡你的老婆，打你的孩子，花你的钱，你能瞑目吗？”苏月看着贾大明蹲在地上嗷嗷哭，她潇洒离去。

  不是喜欢自我牺牲吗？

  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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