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9日下午三点，山头乡政府小会议室。

  正在赵天林坐立不安时，会议室门开了，首先进来的是谢全，只见他打开会议室，然后笔直在靠墙站着。

  随后才是一个40多岁的削瘦男人，气势很足地背着手走进会议室，直接在主位上坐定。

  “两同志，这就是我们的侯乡长！”谢全语气恭敬地介绍着，稍停片刻后，接着向侯乡长介绍：

  “乡长！！这位老同志的叫赵天林，是赵天琪大哥！旁边小伙叫赵大山，是赵天琪的儿子！”谢全俯身贴耳，声音十分轻柔，但不失清晰。

  侯乡长向着满脸谄媚的赵天林、赵大山点头致意，和谒问道：

  “你们要知道，如果全乡每人都像你这样来强行占用我的时间，那我啥工作都没法做了。你们说说吧：找我是什么大事？”

  谢全此时已拿出笔记本，正在刷刷地做接待笔录。

  赵天林一看还有外人在场，一下就给整不会了，他心里早前设定会面场景是，能私下地请求救出赵天琪，并且拿出赵家商量好的1万元重金谢意。

  但现在这场合，旁边谢全的飞笔疾书的气氛，虽然很是和气，但赵天林张了几次口，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赵天林一时进退两难，退是没有退路的，二弟还等着救，他如果退了，那就是放弃营救自己亲兄弟，他赵天林做不到。

  父母不在了，长兄如父的观念在这个时代，还留有重重的烙印，所以赵天林无法眼睁睁看着赵天琪出麻烦了，而什么事都不做。

  又看了看侯乡长端坐在会议桌前，正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等着自己说事，还安排了专人做谈话记录，这公事公办的态度，与瞬息而至的压力，让赵天林一下子懵逼了。

  室议室瞬间寂静的落针可闻，空气似是要凝固般，放大人的呼吸声与赵天林剧烈的心跳声。

  “两位同志，你们这是干嘛，哭着闹着找我有大事，我推掉所有工作来听你们的大事了，怎么反而不吱声了？”侯乡长的话瞬间打破了会议室的宁静。

  侯乡长这番催促，再次转为巨大压力，向赵天林、赵大山扑面而来。

  “侯…乡长…主要是我弟弟赵天琪的事，特来求您帮忙，您要是不救他，他就全完了。”赵天林惊慌之下，再也不敢思前顾后了，赶紧说明来意。

  “就是，救救我父亲吧！！求求您了！！”

  赵大山在旁边不断地点头附和着大伯，满脸的哀求之色。

  出了赵家村，赵大山自知他啥也不是，所以在这乡政府会议室，面对侯乡长这样大官，纵使他一心想救父亲赵天琪，却又胆怯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在村里时，赵大山与人对垒时的思维敏捷与跳脱，从进到乡政府大院那一刻起，仿佛脑袋思维都凝固了。

  此刻，这小小会议室里，无形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冷汗顺着额头滑下脸颊，落在桌面上。

  毕竟正在做接待记录，侯乡长耐心听完赵天林的话，面色平静地回道：

  “你们应当知道，赵天琪是因贪污腐败被县纪委带走调查；而不是被什么坏人绑架了，所以你们请我帮忙，要我帮什么忙？公然违法？公然去县里劫人？然后置人民的利益不顾？………”

  侯乡长正义凛然的责问，让赵天林与赵大山豆大的冷汗，如雨般地滑下额头。

  片刻后，赵天林强撑着要瘫软的身体，脸孔哆嗦的很厉害，嗫嚅道：

  “这…那…赵天琪可是你的人啊！！”

  “什么？我的人？乱弹琴！！！我是人民的公仆，是党的干部，是山头乡乡长，不是地主老财！更不是资本家……”语气严厉且激昂。

  侯乡长让赵天林这句话刺激的有了火气，声音不由的大了几分，对“你的人”这样的说法十分不爽。

  ……

  等了近五个小时的赵天林、赵大山，仅用了十五分钟就从政府院子里走了出来。

  从赵天林沮丧的神情与赵大山耷拉着的脑袋，就知道他们的期待，彻底落空了。

  下午四点的阳光，透过稀疏叶片的树隙照射下来，好像有风从远方吹来，赵天林裹了下衣服，他只感受到透心的冰凉，让牙齿咯咯打着颤。

  ……

  连续四餐，赵天琪就昨晚吃了两口窝头，昨天是有白开水窝窝头，但他实在吃不下，今天是想吃却没的吃。

  “同志！给点吃的吧！”赵天琪极度卑微了哀求道。

  “还不老实，昨天你浪费了两餐粮食，还想浪费？”

  值班的寸头青年，一脸厌恶，很不客气地训斥道。

  “那给点水总行吧！”赵天琪舔了下干裂的嘴唇，又哀求道。

  “你跟政府讲条件？还是不老实！”寸头青年立即呵斥回道。

  随后，只要他故意狂啸、吵闹，寸头青年毫不客气的出手教训。但对赵天琪小声装可怜的哀求，就当没有听到，所以整个审讯室，再也没有人回应他。

  绝望地赵天琪再次看着墙壁上煞白“坦白从宽，抗拒从来”的标语，赵天琪就愈发倍受折磨，他是实在也熬不下去了。

  赵天琪两手被分别铐在桌面特制的位置，双脚也是分别被铐，起初赵天琪没觉得什么，可是时间久了，在种没有活动空间、没有自由，以及这个黑夜白天很难分得清的小房子里，在恐慌、侥幸等复杂情绪放大下，愈发的让他崩溃。

  “我坦白…我要自首……”

  赵天琪几近崩溃的哭喊着，他实在扛不下去，他本就不是意志坚定的人，如果没有侯乡长捞他的指望，他第一时间就交待了。

  “嚎丧呐，老实点，等我向领导汇报后再说！”值班的寸头青年不屑地说道。

  相隔两间的办公室，董勇正半躺椅子上，看着窗外秋色斜阳发呆，听到赵天琪的哭喊，深锁的眉头这才松了开来。

  一大早，二科的同事已带专案组人员前往赵家村核实证据了，多人同时分工合作，顺利的话一天时间应当差不多。

  如果今天白天还不能主动交待问题，最多到夜里，必须启动强力的连番审讯。

  对于董勇来说，每拖一秒钟对他何尝不是种煎熬，如果这期间来个关照电话，那他就抓瞎了。

  原以为赵天琪是块难啃骨头，刚刚激起董勇的斗志，就让赵天琪这嗓子崩溃哭喊，瞬间抽离的七七八八。

  “董科！！嫌疑人要自首！”寸头青年的声音远远就传了进来。

  “小白，我知道了！”董勇唇角上扬，翻身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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