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陷入焦灼。

  向着胡勇那一派长老，已经开始不停眼神交流，他们看一下冷栀空，再看一下彼此，眼底，是止不住的喜悦。

  仿佛，已经预料到了他们的胜利。

  冷栀空久久没有接上自己的话头。

  谢咏薇抬眼去看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莫非师父真怂了？倒也没什么，人之常情，她可以理解。

  在冷栀空沉默间隙，谢咏薇也不好随便发声，只能低头看着脚尖，瞧着瞧着，她想起另一个人来。

  那人要是碰到这样的问题，估计就会直接上，不至于拖这么久吧。

  好在冷栀空停了一会儿之后，又续上了他的话：“但是此事绝不会到此为止，

  “我将会于午间召开长老会议，向各长老说明事情来龙去脉，并且共同商讨，决定是否保留胡勇长老之位。”

  冷栀空嗓音淡淡，说完之后，不给众人惊讶的时间，转身，拂袖离开了霞月轩。

  只留下众人不停眼神交流，以及窃窃私语。

  谢咏薇扯了下嘴角，她倒没有被吵得耳朵烦，只不过心中念着那一个藏起来的人，不想让他等太久。

  反正冷栀空虽走，余威尚在。

  谢咏薇就顺便“仗势欺人”了：“各位长老，有什么事儿，你们可以去到我的霞月轩外慢慢谈，

  “我这院子小，容不得你们这么多尊大佛。”

  属于冷栀空一派的长老，连忙拱手道：“谢小友所言极是，我等无意打扰谢小友休息，这就退下了。”

  向着胡勇那些长老却在小声嘀咕：“一个院子罢了，有什么不能进的？”

  胡勇倒是揉揉屁股，手指撑一下地，从地板上站起来了。

  他的确能屈能伸。

  被冷栀空踹倒在地之后露出的满脸阴狠，此刻已经销声匿迹。

  胡勇再次端起了他最擅长的堆笑，拱手道：“谢小友，胡某这次多有得罪，还望谢小友有大人有大量，不要与胡勇计较。”

  谢咏薇从鼻子冷哼一声。

  “胡长老这话说的，好像我在无理取闹一样，你作为长老，

  “应该比我一个弟子更明白谷中律法才是，而谷中条例中明确说了，若无正当理由，不许擅自搜查个人住处，

  “违者受戒鞭二十至四十，罚做苦工五至十日，

  “限十日内执行，胡长老不会忘了吧。”

  谢咏薇看似在与胡勇商量，却完全没有让人拒绝的余地。

  她眼神冰冷，看胡勇如同瞧死物：“胡长老若有什么辩解之言，大可以在刑房里说，至于现在——”

  谢咏薇歪了一下头，神情淡漠。

  “在下没空陪你们玩儿了，各位长老若无要事，就可以退下了，在下要锁门。”

  这是明显逐客令，谢咏薇不信在场有人听不懂。

  那些人刚才被冷栀空震慑住，一时间没有缓回来，此刻也不敢太与谢咏薇作对。

  他们看谢咏薇一眼，又不着痕迹，飞快扫了胡勇一眼。

  谢咏薇对他们与胡勇之间的交易没有兴趣，此时此刻，她只关心自己在霞月轩里藏着的那个人。

  送完客，谢咏薇插上门闩。

  她又轻轻晃了几下门，确认门不会被推开之后，这才冲着院子里道：“可以出来了。”

  谢咏薇话音刚落地，一道玄色身影，便飘然落在她面前。

  “藏那么久，有没有憋得难受？”

  很久没有收到如此直白的关心，蒋眠噎了一下：“没有，其实也还好。”

  他顿了顿，又挤眉弄眼道：“阿薇方才舌战众长老的英勇场景，我可都看到了。”

  谢咏薇看着他的眼睛：“所以呢？”

  蒋眠愣了一下，缓缓道：“阿薇，我是想说你今天的气势让我陌生，却很喜欢。”

  陌生？谢咏薇皱一下眉。

  她下意识就道：“哪里陌生了？”

  蒋眠轻轻睁大眼睛，像是很意外他会这么问：“因为今天的你，跟我以往看到的你，都不大一样啊。”

  谢咏薇对这个问题莫名执着：“到底哪里不一样？”

  她其实也好奇，自己为什么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但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烦躁，好像自己重生的秘密，要被人撞破了一般。

  谢咏薇深深吸吸一口气，憋住，再缓缓吐出。

  蒋眠认真应答：“你每天都不一样，我每天看到你，你在我的心里就会更重要几分，在我的眼里，也会更漂亮几分。”

  谢咏薇忍俊不禁，轻拍了一下蒋眠肩头：“敢情，你这是在拐弯抹角说情话呢。”

  蒋眠看着女孩眼睛里温润笑颜，突然觉得，面前这个人，是前世那个她，或者不是，好像，都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是她在自己面前，就行。

  于是乎，蒋眠果断放弃了继续试探，顺着谢咏薇的话往下说：“嗯，我是在说情话，阿薇喜欢吗？”

  谢咏薇不知道自己脸上有没有烫，她胡乱回了句：“可能吧。”

  只见蒋眠轻轻俯下身子。

  谢咏薇整个人僵住了，一片温热覆住了她的额头。

  一触，即分。

  谢咏薇眨了几下眼，勉强抑住了脸上的难以置信，蒋眠方才那是，吻了她……的额头？

  好吧，只是额头。

  谢咏薇咬咬唇，什么叫只是额头，难道自己在期待他吻其他地方吗？

  蒋眠眼帘低垂，瞧谢咏薇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他喉间微动，垂下的眼帘难掩炽热。

  谢咏薇被他盯得整个人有些发烫，轻轻扭动一下脖子：“看我干嘛？”

  那人声音带笑：“你好看。”

  谢咏薇懒得再跟他继续这种没意义的扯皮，直截了当进入主题：“你打算在这儿待几天？”

  蒋眠看着谢咏薇认真眼神，知道她不在同自己开玩笑，便也直起身子，正色道：“阿薇，

  “我有些事务，需要提前回去一趟，抱歉，回程的时候没法跟着你了。”

  谢咏薇脸上没有意外之色，她只点了点头。

  蒋眠见她没有不开心，心里涌起一股酸涩，他缓缓道：“我会派几个人跟着你。”

  他不说还好。

  他一说，谢咏薇就想起上一次，自己用天虹珏，结果蒋眠换了个身份前来，但与天虹教之人说法不同之事。

  她不想让误会加深，如果那是误会的话。

  “咳咳，”谢咏薇轻咳两声，认真看向蒋眠，“我想与你说件事。

  “前些天，就是你用龙吟尊者身份出现在我面前那一次，我明明拿了天虹珏求救，

  “你……为什么不用天虹教少主的身份来，反而要兜一个大圈子，‘改头换面’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谢咏薇很久。

  但她实际在乎的，则是天虹教之人与她所说，她是蒋眠的累赘。

  虽然知道那些话，可能是有道理，但谢咏薇还是有些抑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天虹教少主的身份，有时候不方便，若被教中我母亲之人察觉，少不了又是一顿说。”

  发现谢咏薇表情不对，蒋眠上前一步，弯下点身子，看着谢咏薇眼睛：“阿薇，你怎么了？”

  谢咏薇连忙垂下眼眸，想遮住眼底的潋滟水光：“我没事儿，就是眼睛进了沙子。”

  见谢咏薇明显不想说，蒋眠便也不再勉强。

  他温热掌心覆上谢咏薇发顶，轻轻揉搓两下：“好，阿薇，我相信你。”

  谢咏薇下意识抬头看他。

  “怎么了，”蒋眠微微向下弯着身子，尽力让视线与谢咏薇平齐，“阿薇，你有话要对我说？”

  是不是……不想我走？

  谢咏薇忽地就笑了，她伸出手，不用踮脚，也能摸到蒋眠发顶。

  感受到头顶上女孩温热掌心，蒋眠轻轻歪一下头：“阿薇，你这是……？”

  谢咏薇学着蒋眠方才样子，五指收拢，在蒋眠头顶轻轻搓了两下，才恋恋不舍放下手。

  “阿薇，”蒋眠嘴角慢慢回落到原来的弧度，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蜷缩，“那……我真的走了。”

  谢咏薇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想走就走吧，走之前通知我一声就行。”

  仿佛想到什么，谢咏薇再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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