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缘坐上林大俊的车子离开后，径直去了秦势坤家里，到家的时候就见两个孩子在一起看动画片呢，至于秦势坤则完全不知所踪。询问刘芬，老妇人支支吾吾地说自家先生去谈生意去了，再三追问时，人家便三缄其口什么也不肯说了。

  动画片才刚开始播放，陆蓁苓可不愿走，正襟危坐地直勾勾地盯着电视机屏幕，聚精会神地观看着那精彩绝伦的剧情。

  陆之缘坐在沙发上等待，却总不自觉地总想到生日会上的柳沈希，往昔的种种回忆如漫天飞絮般席卷而来，惹得人心烦意乱。“哎……”实在受不了这烦杂的思绪，便起身去洗手间打算往脸上泼些冷水让自己清醒清醒，等她出来时，却看到林大俊正跟其母刘芬正面红耳赤地争论些什么。

  “老板又去见她前妻了？怎么能这样呢？真是太过分了！”林大俊怒不可遏，“早知道他是这种朝秦暮楚的人，当初就——”

  “就怎样？”刘芬看上去十分不悦，语气严厉地提醒训斥道，“当初要不是秦先生帮助我们，你以为你现在能在什么乡旮旯里呆着？你认识秦先生这么多年了，难道就不了解他的为人？”

  “可老板这一次次的留宿在他前妻那里，把之缘姐置于何地？”

  “你当你老娘就铁石心肠吗？之缘她们孤儿寡母的，设身处地，我也于心不忍呐！”

  “那就把事实真相告诉之缘姐嘛！”

  “不行！”刘芬态度坚决地说，“要说也得先生自己开口，我们说了就等于陷先生于不忠不义，绝对不能这么做！”

  “可是——”正当此刻，林大俊余光扫到不远处的陆之缘，瞬间愣住。

  视线相接，陆之缘微微一笑，轻轻摇头示意对方不要大惊小怪，接着便踮脚轻步躲进了洗手间。

  “可是什么？”刘芬见儿子突然不说话了，以为对方被自己说服了，苦口婆心地说，“说到底咱们也只能算是别人花钱雇来的，不该说的话还是少说为妙……”

  五十分钟之后。

  车子行至半途，陆之缘看了一眼已经在怀里睡熟的陆蓁苓，感激地看向正要开动车子的司机林大俊，语气平静地说道：“谢谢你送我们回家。”

  “之缘姐……你……都听到了……是吧？”林大俊问得支支吾吾。

  “嗯，全都听到了。”陆之缘回答得十分坦然。若是在今天晚上宴会之前，她或许还会因为此事儿而稍受打击，可此时此刻已经毫无感觉了。

  “那……你……打算……”

  “我很快就会走的。”

  “走？”林大俊吃了一惊，脸上闪过一丝无措，声音微颤地轻声问道，“走去哪里？”

  “哎……”回答之前，陆之缘长长地叹了口气，有些感伤地说，“去我该去的地方，回到我原本的位置。”

  “哦。”林大俊应了一句，他那满是同情的眸子里如冬天里凝滞的溪水，无奈又凄凉地涌动着无尽的悲伤……

  生日宴会已经结束，宾客散去，杯盘狼藉，只留下几个身着白衬衫与黑外套的服务员打扮的年轻人在做最后的清理工作，而柳沈希也早就回到了他自己的住处。

  “嗯……”柳沈希转动着手指间的手机，漠然的神情里闪过一丝纠结，下一秒停下手上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地拨通了一个标注着“大记者老苟”的号码，只等了一秒，电话接通的瞬间，对话也开始了：“嗯，是我，我想要你帮去我调查一个人。”

  “怎么又要调查？那费用呢？”手机里传来的是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男人的声音。

  “放心，费用一分不少，你这个财迷。”柳沈希调侃了一句，接着道，“等会儿，我把照片跟姓名发你。”

  “沈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上有六十岁老母，下有一群嗷嗷待哺的徒弟，没个法子嘛！”

  “你母亲最近可还好？”

  “好得很。就是有日子不见了，她总惦记着要给你介绍个女朋友。”话至此，电话那头发出一声贱嗖嗖的笑，越发不着调地说着，“不过我跟她老人家说了，沈哥你对女人不感兴趣，让她别瞎操心。”

  “苟不平！”柳沈希满脸无语，“你能不能别跟老人家胡说八道？”

  “开玩笑，开玩笑而已！”电话里传来苟不平两声嘿嘿的笑声，“我跟我妈说你现在在拼事业没时间谈恋爱，这总没问题吧？”

  “哼。”柳沈希余怒未消地应了一声，语气略带几分认真地嘀咕道，“总让你们这些娱乐记者们误会也不是办法，看来也确实要找个女人谈谈恋爱才行。”

  “哟呵，真的假的？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吗？”苟不平的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我还以为这世界上没有沈哥你能看上的女人呢！”停顿了一秒钟，机关枪似的问道，“那女人长什么样子的？姓甚名谁？是高还是矮，是胖还是瘦？是模特、演员还是歌手？当红的那几个我这边都有消息的，一个个忙得要死，没见有约会啊！不会是……新晋的娃娃艺人吧？沈哥你可要考虑清楚，外界可都一直传言你有特殊癖好——”

  “停！嘟嘟囔囔的跟个老妈子似的！”柳沈希揉了揉自己被对方那聒噪的声音吵得有些发痒的耳朵，悠悠地回答道，“不是艺人，更不是什么小娃娃！还有，我不谈恋爱是因为一直没遇到让我动心的人，能不能不要瞎扯？”

  “好，不说了行吧？”苟不平说完，又不死心地嘀咕了一句，“你也不能怪我啊，谁让你整天不近女色，十个朋友有九个半都是男人的？”

  “什么叫九个半男人？”柳沈希恶声调侃道，“怎么这是，你什么时候去泰国了？为了逃避你那女徒弟的心意，竟对自己这么狠吗？”

  “我——，哎！”苟不平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辩驳不过，紧急转回正题道，“说说吧，你要我帮你调查什么人。”

  “哦。”柳沈希似乎很不好意思说，先是清了清嗓子，才缓缓开口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就是一个几年不见的老同学，昨天窈窈的生日会上偶然见到了，想看看她最近过得怎么样……嗯……反正就是这样。”

  “哪样啊？什么老同学？虽然今年受疫情的影响，没有参加同学聚会，而且你跟你那些同学不是去年才聚过吗？”

  柳沈希嫌弃地翻了翻眼皮，说：“我说你的同学只有大学同学吗？我说的是高中同学。”

  “你高中同学里那几个玩得好的不都就在B市吗？哪里还有——，诶，不对啊，什么老同学需要让我帮你调查啊？”苟不平沉吟半晌，嗤嗤一笑，说话的语气逐渐得意起来，“不会是刚才说的什么让你想‘谈谈恋爱’的女人吧？”

  “什、什么女人？不是！”柳沈希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别胡说八道了，就是普通的同学罢了。”顿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怕对方不相信还是怕自己不相信，再次强调说，“只是同学而已！”

  “是吗？那好吧……”苟不平一反常态地没有纠缠，一本正经地说道，“那我们就说说正经事儿吧！您说说吧，要我帮你调查的人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是男还是女。基本信息得有，我好调查，对吧？”

  “她叫陆之缘，1994年5月11日出生，老家在H市，跟秦势坤是好朋友。其他的你自己去调查好了。”

  “我记得沈哥你在来B市之前是在H市上过学来着，那这位陆之缘是那个时候交下的好朋友喽？”

  “算是。”

  “陆之缘……是女的？”

  “听起来像男人的名字吗？”

  “不像。不过——”苟不平像个娴熟的钓鱼客一样，强作平静的语气里渐渐有了一丝兴奋，“高中时代距今也快十年了吧，出生日期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我——”柳沈希死鸭子嘴硬，“我只是记性好，懒得忘记而已！”

  “哦。”苟不平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只轻声咕哝了一句，“此地无银三百两！”

  “呃——”柳沈希干脆直接破罐子破摔了，“我就乐意记着，不行吗？”

  “行！当然行了！”苟不平憋着笑说，“谁上学的时候还没有一两个在意的、让人难以忘怀的女生呢？人之常情，都是人之常情嘛！”

  “什么情啊情的？”柳沈希继续嘴硬道，“就、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对对，就是普通的情！”苟不平说着，又忍俊不禁地嘿嘿笑了两声，也许是怕对方因此生气，只听他又急忙保证道，“沈哥您放心，我保准给您完成任务，把她的过往调查得清清楚楚——”

  “我想知道的……”柳沈希打断了苟不平的话，倾诉柔肠一般缓缓说着，“只有她当下的情况，至于过去的事情就让它留在过去，如果真的有未来——”话到这里已露馅，他脸上唰地一红，紧急闭紧嘴巴，语气慌乱地提高嗓门掩饰地说，“总之，别做多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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