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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宴南的车停在了别墅的门口。

  屋里面漆黑一片，没有了往常回家时的那一室温暖的光。

  他坐在车里愣愣地盯着二楼的窗户很久。

  以前每次回来，他习惯性抬头，就能看见透过窗帘的那抹熟悉的人影。

  江宴南抱着仍熟睡的孩子，拿出钥匙打开门，换上拖鞋，将孩子放到他的床上，脱下外套，盖上被子，然后慢慢地走到了客厅。

  整个屋子安静得可怕，甚至连他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他打开灯，刺眼的灯光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环顾四周，发现家里的一切都没变，只是少了些什么。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嗅到了她残留的气息。他缓缓上楼，走进卧室，看到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心里一阵刺痛。他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被子，仿佛还能感受到她的温度。

  江宴南的眼神空洞而迷茫，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来，冲向衣柜。

  他疯狂地翻找着，衣服被扔得到处都是。

  终于，他找到了那个被她小心翼翼当成宝贝藏着的小箱子。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打开，却又很害怕，怕这里藏着让他难以接受的秘密。

  江宴南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打开了箱子。里面装满了各种信件和照片，他的目光定格在一张泛黄的照片上，上面是他和她年轻时的合影，两人笑得无比灿烂。

  他拿起照片，仔细端详着，泪水模糊了双眼。这张照片还是他们结婚的时候特意拍的，那时，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满满的幸福。

  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他把这份幸福给弄丢了。

  他放下了照片，里面除了一摞信件，还有两本泛黄的日记本。

  那些曾经让她开怀大笑，总是露出明媚笑容的信，现在就静静地躺在那里。江宴南却没有勇气去打开，他很害怕，怕自己的强求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笑话，怕这一切的结果都是因为自己……

  他没有拿出信，只是先拿出一本日记本，慢慢地翻看起来。

  1980年9月1日

  今天是阿宴开学的日子，我既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他终于能继续上学了。难过的是，我再没有机会和他并肩前行了。

  1980年10月1日

  学校终于放假了，我今天特意和马哥请了一天假，想和阿宴去逛一逛集会。

  可阿宴说他不想去，要在家好好温习。也是，这一年是关键，我不应该打扰他……

  可，我还是有点难过。

  1980年10月25日

  阿宴今天来看我了，我真的很开心。他想拉我的手，我连忙甩开了。他好像不开心了，我只好哄他开心。

  手上长了好多冻疮，又红又肿，我怕他看见了会难过……

  1981年1月28日

  明天就是小年，阿宴已经放假回家了。头很痛，现在连生病都是奢侈，突然好想阿宴，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家害不害怕？

  ……

  1981年8月15日

  阿宴终于考上了大学，我太开心了，比他还要开心。

  看着这双长满了厚茧的双手，我觉得，所有的苦都是值得的。

  ……

  1981年9月1日

  和阿宴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其实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能做什么。

  可是看着身边的他笑得那么开心，我只能压下这股不安。

  我想，一切都会好的。

  1981年9月10日

  阿宴已经开学一个多星期了，可我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事情。

  那些好点的单位，要不就是有学历要求，要不就是家里有关系，像她这种什么都没有的根本没戏。

  1981年9月15日

  我还是找了一个饭店后厨洗碗的事情。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也许，这就是自己该待的地方……

  但，眼睛为什么酸涩得难受。

  哥哥，我想你了……

  ……

  1981年10月1日

  阿宴又放假了，我特意请了半天假，做了丰盛的一餐。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吃饭了。可惜，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

  租的房子只有一个房间，下午他又回了学校。其实，我想和他说没关系，我可以打地铺。

  可是，看着他的背影，我终究什么话也没说……

  1983年4月11日

  因为做了三份工，今天晕倒在店里，虽然放了我半天假，但老板脸色不好看。说如果再这样晕倒，就不用干了。

  人穷连生病都是不敢。

  回到租住的房子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消瘦惨白得像个鬼，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那个曾经以美貌而自傲的自己。

  生病的人就想让亲人陪在身边。

  我给哥哥打了个电话，没有人接听。

  我拿着听筒死死不愿放手，好像这样就能听到阿宴的声音。

  有点可笑，又有点可悲……

  ……

  1984年4月

  江宴南这学期开始实习了，忙得从开学之后就没再回来过……

  忙，也挺好……

  1984年7月

  江宴南终于毕业了，找到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

  今天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突然拉着我的手直掉泪。

  我只是淡淡笑了笑，没说话。

  我们已经有几个月没见面了，现在见面，彼此好像都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1984年9月

  江宴南又重新租了一个房子，两居室的，比之前的那个房子好太多。

  我四处看了看，江宴南一直问我喜不喜欢。

  我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我想要的，其实并不多，只是希望他能够多陪陪我，就像小时候我们在一起时那样。

  不过，我知道这只是奢望，所以我什么都没说。

  1984年10月

  阿宴今天突然回来，我真的很开心。我以为，他是特意回来陪我过生日的。

  于是去买了很多他喜欢吃的菜，忙碌了一下午，终于做出了一大桌的菜。

  结果，他很抱歉地和我说他晚上要陪领导去应酬。

  我很想高高兴兴地对他说“没关系”，但我实在做不到。

  我和他大吵一架，将烧好的菜都全倒进了垃圾桶里。

  我们不欢而散。

  我想，他是根本忘了我的生日了吧。

  这应该是我们这么多年，吵得最凶的一次。

  我们陷入了冷战期。

  他偶尔回来，我只是做好饭菜，也不再勉强自己找话题和他说话，两人相对无言。

  渐渐地，他也回来的越来越少……

  我想，我们终究是渐行渐远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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