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楼下路灯有些暗，难舍难分的情侣们搂抱着不愿意分别。李十二抬头看着三三两两亮光的宿舍楼，低头上楼。

  漆黑的宿舍，无边的寂静。其他人出去玩还没回来，李十二没开灯，关上门。她趴在桌子上，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该想什么，怎么想，或许空白才是最好的。

  “哎，你们谁忘记关门了？”

  戴蓉蓉她们回来了。

  “十二，你怎么不开灯？”

  “她今天怎么了？这么早就睡着了。”

  她们的声音其实并不大，可是李十二就是听见了。

  “你们回来了。”李十二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她站起来，睡眼惺忪地来到阳台。那个在楼下大喊想她的人以后还会来吗？手上那双手镯碰撞叮当响。

  “我是不是该还给他？”

  李十二抚摸着那一颗颗铃兰铃铛，她怀着极度纠结的心情，艰难的把手镯拿下来。她把陈岑送给她的所有东西都装进盒子。她眼泪滴在盒子上，她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定，她没办法忽视这一切，于是她把盒子锁进柜子。

  陈岑和李十二上课还坐在一起，只是两人交流为零；下课后各自离去。

  当陈岑看见李十二空空的手腕时，他的心跟着就沉入海底。好在，他还没收到李十二退还给他的手镯，就代表李十二没放下这段感情。

  陈岑没有李十二的时候是失魂落魄的，他不曾想过李十二会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也不允许她消失。他跟最初那样远远地、静静地看着李十二，跟着李十二。

  李十二似乎比陈岑更严重。她依旧每天在图书馆，一刻都不肯松懈，可每一次的短暂休息时刻她都双眼空洞发呆。离开图书馆更如一具行尸走肉，不辨方向，不知风吹雨下。尽管陈岑伤心难过，可是他依旧陪伴着李十二。他不愿意相信那个愿意为他努力的女生会真的不要他。哪怕她真的不要他了，他也看不得她伤心难过。

  冬雨很冻，很滑。李十二从图书馆出来，她看了一眼陈岑家的方向。她的手不自觉地插入羽绒服口袋。那里有一张卡，陈岑家的门禁卡。李十二手指摩挲着卡，双眼渴望听到那个让她生不如死的人出现在她面前牵着她的手说：“十二，我们回家吧。”可惜寒夜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雨滴嗒落地的声响。

  李十二收回目光，转身朝宿舍方向慢慢走去。

  雨声落在伞上，很吵。李十二把伞收起来，雨声依旧。雨一滴一滴的敲打在她衣服上，脸上，敲打进她的心，她无法逃避自己对陈岑的感情，更加无法忽视她曾经对二爸、二妈的承诺。现在的她想的只有陈岑，尤其是每当自己遇到困难时，她总是害怕的认为自己就连陈岑都要失去了。她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对爱人、对亲人一无用处的自己。

  “啊！”

  夜深人静，寒雨飘摇的夜晚，安静走着的李十二突然被人抓着手腕拉进温暖厚实的怀抱。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感觉，李十二颤抖的手想要抱住，可是她怕她抱不住，已经伸出去的手还是放下了。只是她还是舍不得推开，还很贪恋这份温暖。

  雨声，呼吸声，心跳声，陈岑再也受不了了。他丢掉伞，捧着李十二的脸把这些天的情绪都释放在双唇之间。

  李十二没有拒绝，她踮起脚尖，搂着陈岑的脖子同样释放着这些天自己无处宣泄的感情。

  “十二，我爱你！我爱你！”

  陈岑的告白混在雨声之中。他送李十二回去后就给盼盼发了消息，告诉她这段时间他和李十二的事情。他订了温泉酒店，希望盼盼周末带李十二出去散散心，放松放松。

  黑云浓厚，小雨不停。

  “盼盼，还是你会享受。这种天气泡温泉不要太爽。尤其是下点雪，在露天温泉，更是美妙不可言。”李十二挽着盼盼搓着手，跺着脚。

  “那是。我是看你这些日子整天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了。”

  “车来，车来了。”

  李十二和盼盼搭上温泉酒店的接送车辆。李十二看着外面说：“盼盼，你说会不会下雪啊。”

  “今天下午就会下吧。”盼盼翻着手机说。

  冬天泡温泉的人很多，李十二和盼盼觉得下午人太多了所以没出去，可是他们问过前台酒店的入住的人不多，所以她们打算晚上再去泡温泉。这样她们可以独享户外的温泉池。

  “啊，真舒服啊。”

  李十二和盼盼同时发出舒服的赞叹声。

  “十二，有些事情我很早就想问了，可是我又怕你伤心。你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如果是他出轨，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报仇。”

  “没有，我们什么问题都没有。”

  “也就是说你还喜欢他，他也还喜欢你。那你们这样是为什么？”盼盼很不理解的问。

  “说我的问题。那段时间我遇到困难了，然后我总是不能解决。我就觉得自己很没用。”

  “什么困难？学习方面的吗？”

  “嗯。”

  “不是，李十二，我这就要替陈岑说句公道话了。你学习遇到困难，你拿他出什么气。让他伤心、难过问题就能解决了？还是说你自己伤心、难过几天问题也可以解决了？”

  “不是。”

  “不是，那是什么？”

  “我就是觉得我好没用。就连学点东西都学不会，那以后我还能帮助陈岑什么。然后我又想到我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陈岑，把二爸、二妈都忘记了。我就觉得我既帮不了陈岑，又对不起二爸、二妈，所以就……”

  “真想拿刀把你的脑子劈开，看看里面一天到晚都乱七八糟的想些什么？”

  “盼盼，不管不顾，只谈恋爱真的很开心。这段时间我也这么做过，可是享受过后那种无力感却更加强烈了，对二爸、二妈的愧疚感就更加深了。”李十二的脸上有享受的美好喜悦，但是说到她的父母，她的笑容僵住了。

  雨落在水池中，溅起小小的水花。

  “你直接和陈岑结婚吧！我感觉你比较适合先结婚再谈恋爱，你就不会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你这话说的。难道我就直接大街上拉一个人登记结婚，那要是发现不合适难道再离婚吗？浪费资源这是。”

  “浪费什么资源了，那四块五毛钱吗？还是几张纸？”

  “去你的。”李十二朝盼盼泼水。

  两人嬉戏停止，盼盼把毛巾顶在头上，靠着池壁闭着眼睛说：“十二，你这样对陈岑太不公平了。他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一个人在那里伤心、绝望。”

  “我也不想的。谁叫他跟别人家的男朋友不一样。”李十二有些心虚的说。

  “是和别人的男朋友不一样，不一样的对女朋友好！都宠上天了，哪怕是说分手也由着来！”盼盼话语间对李十二是掩饰不住的鄙视。“你给我句话，你到底是不是想要分手。”

  “我爱他，很爱很爱。”李十二脑中闪现过两人的点点滴滴。“可是我真的好害怕，越是见过他的家人，朋友，我就越害怕。”

  “管他的，只要你不想分手就行了！”

  “下雪了。”

  李十二伸手去接纷纷扬扬洒落的雪花。刚才和盼盼聊得太投入，都不知道从何时起雨已经变成雪。

  热气腾腾的温泉水在雪花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诱人。李十二感受着温暖的水流包裹身体的舒适。雪花轻轻地落在头上，融化成晶莹的水滴，与温泉水融为一体。

  “差不多就得了啊！回去跟他道个歉，和好吧。你这么一折腾他怕是比你还难受百倍，千倍的。”

  盼盼看见李十二全神贯注地接着雪花，于是对着她一顿泼水说：“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李十二的手放进水中，扬起的水花往盼盼脸上泼去。

  没有人的温泉实在是太爽了，打水仗也不会影响到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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