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装蛋吗，谁还不会了。

  结果他不等我说完话，就绷紧小脸儿，腮帮子鼓鼓的，好像被打了一百下肚子的青蛙。

  秦玉吓得脸色发白，小小声的替我和他说对不起。

  可是，我什么都没说错啊，凭什么要道歉？

  “如果你教我，那我就不生你们的气了。”小西装憋了半天，还是没能抵得过内心对于新奇事物的探索欲望，高傲的向我抛出橄榄枝。

  到底都是小孩子，吵吵闹闹到最后，我还是把玩儿跳格的精髓倾囊相授。

  那个傻小子玩儿疯了，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挂满小星星，他说这是他玩过的最开心的游戏。

  傍晚，我在院子里自己玩儿，有人和我搭话，“勇敢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抬起头，看到和我说话的人是牵着小绅士下车的那位哥哥，不知他是秦奶奶的什么人。

  “奶奶不让我和不认识的人说话。”我咳了两声清清嗓子。

  “我是秦奶奶的孙子，不是陌生人。我叫秦峰，你可以叫我峰哥哥，哦，疯哥哥有点难听，不如你就叫我哥哥算了。”

  我嗤的笑了，可不是嘛，疯哥哥是真难听。

  少年还在谆谆诱导我，似乎特别想听我叫一声哥哥。

  我想起奶奶说的小孩子必须讲文明懂礼貌，正要开口叫人，一个小脑袋在秦峰哥哥腿边挤出来，隔着栅栏朝我笑嘻嘻的摆手。

  “还有我，我问过奶奶了，比你大，你可以叫我二哥哥。”

  “峰哥哥好，二二哥好。”

  “不是二二哥，是二哥哥。”小小少年故作老成的蹙起眉心，有点不太开心的纠正我，好像二二哥这个称呼给他丢了什么脸一样。

  我这人天生反骨，越是不让我做的事情，越是要做。

  能叫你哥哥就不错了，还挑毛病，把我整激了小心我揍你，让你体会体会我这嘎嘎硬的拳头。

  那个傍晚，二二哥二二哥的叫了十几遍，气的小绅士直翻白眼儿。

  不过绅士就是绅士，尽管被我气的差点背过气儿去，也只会翻白眼儿。

  要是我，早就上去揍人了。

  那天的晚饭秦玉是在我家吃的，隔壁高宾满座、玉食珍馐，他坐在我家简陋的桌边吃热汤面条卧鸡蛋。

  听着墙那边传过来的欢声笑语，秦玉悄悄的哭了一整顿饭，我和奶奶怎么都没哄好。

  那时的我虽小，却也隐约的明白，秦家人不喜欢秦玉，也理解了他和秦奶奶单独住在这里的原因，由此越发的怜惜他、想要保护他。

  有一次，我和秦玉趴在我家院子的角落里，共挖一个蚂蚁穴，看着蚂蚁成串的在地面乱窜，开心不已。

  我听到秦奶奶说，“老嫂子，您心眼儿那么好，万一有一天我不在了，就让小玉做你的亲孙子吧。”

  “乱说什么呢，不过，白得个大孙子，我可是求之不得。一个孙子一个孙女，还不得幸福得冒泡儿。”

  “依我看，两个小家伙的感情好着呢，结上门姻亲也是不错的，就是不知道老嫂子您是什么想法，应不应。若是应了，我现在就去拿信物定下来，我是真喜欢这小丫头。”

  “嗨，那都是孩子们自己的事儿，我可不干涉。就这么着吧，以后什么样，全凭他们自己。我们平头百姓家，能有小玉这样的孙子就不错了。”

  那时的谁都没有想到，未来有那样一天，竟让秦奶奶一句似有若无的闲聊一语成谶。

  只不过，那是若干年后的事情了。

  七岁那年，我和秦玉一起背着小书包成为光荣的一年级小豆包。

  我是散养惯了的，打小养成随遇而安的性子、社牛症患者，进了学校没几天，就成功的融入，和同学们打成一片，上课认真听讲，下课满操场的撒欢儿，交了一群好朋友。

  反倒秦玉，仍是那副瘦骨嶙峋、弱不禁风的样子，似乎肩上的书包都是了不得的负担。他老是板着一张脸，只有在和我单独一起时，才会露出笑容。

  秦奶奶每天精米玉食的照顾着，也不知怎么就没能把他养得壮一点，几年过去了还是像只瘦猴，只是长大了些。

  我和秦玉一个班级，每天一起来学校，放学再一起回家。碰上他值日，我就背着书包在班级门口等他，换上我值日，他就给我一根棒棒糖，让我在班级门口一边看书包，一边舔棒棒糖，他干完我的活儿，再和我一起回家。

  那时的我和秦玉，是真的好啊。

  好几次等在家门口的秦奶奶看着我们手拉手回家，都优雅的笑着调侃我们金童玉女，好生般配。

  我奶奶总是微笑着接过我的书包带我进门，然后一遍遍的告诉我女孩子大了，要懂得和男孩子拉开距离，一起上学回家没有错，但必须掌握好彼此之间的分寸。

  不知是谁最先造的谣儿，说秦玉是没有爸妈要的野种，还说他妈是什么小姐，连他爸是谁都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我明明就见过秦玉的爸爸。

  处在半懂不懂阶段的小孩子是有着点小恶劣的，他们常常会用最天真的想法和语言做出最伤人的事。

  小小的秦玉因此成为同学们欺凌和孤立的对象。

  不知从哪射来的水箭、书膛里突然出现的蝲蝲蛄、被扯坏的书本、洒上红墨水的椅子......如此种种，数不胜数。

  他受了欺负不懂得还回去，亦可能是不敢还回去，只会默默的收拾好，然后找个角落偷偷的哭红眼睛。

  那时候的我特别富有正义感，见他哭了两次后小宇宙全面爆发，追着欺负人的臭小子绕着操场跑了两圈后，他拖着被踢疼的腿落荒而逃。

  他们不懂，我是把秦玉纳在我的羽翼之下的。

  晚上回家，秦玉低着头沉默一路，直到在家门口各回各家时，他才鼓起勇气说了句能把我气死的话，“桐桐，以后别打人了。”

  “为啥？不打回去就擎等着被欺负死？我是为了帮你吔。”我被气的炸毛儿，真想一巴掌拍死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这不是好歹不知吗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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