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了大师赶到了玉屏镇外，在小楼外见到了正在逗弄狐狸精的李莲花。

  “李莲花，你这么些年是把老衲这个老朋友都忘了？也不来普渡寺看看老衲！还要累得老衲千里迢迢来找你！”

  “难怪早上起来就听到喜鹊在叫，原来是有贵客到啊！大师快请进，尝尝我泡的茶。”

  无了看着他脸色有些苍白，昨夜更深露重，他不好过吧，哎，作孽啊。

  “老衲说过让你每隔一段时间去普渡寺让老衲为你施针，你是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啊，亏得旁人为你操碎了心！”

  “是李莲花不知好歹，大师别生气，我去买点菜回来让大师尝尝我的手艺。”

  “你如今都会自己做菜了？那老衲可得好好尝尝了！”

  唔，大师保重。

  总之李莲花是出去买菜了，留下狐狸精和无了大师大眼瞪小眼。

  李莲花做菜时无了大师就有种不好的感觉，看到一盘盘乌黑的素菜，无了大师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吃什么吃！你真是饿了！

  好想逃啊，乔施主，老衲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看着李莲花神色自若得把菜吃下去，无了大师勉强咽下嘴里的菜，那股味道直冲天灵盖。无了苦笑道：“李莲花，你现在的味觉是越来越退化了吗？”

  李莲花一顿，是啊，他完全尝不出这些菜的味道。

  “老衲这回来找你是有正事儿的，没准你退化的五感也能恢复过来。”

  “大师何出此言？”碧茶之毒已经越来越侵入他的大脑，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如今只是勉力支撑罢了，还有四年，可惜自己还没找到师兄的尸体。

  无了大师竟还有办法吗？

  无了掏出观音垂泪递给李莲花，“你把这个服下。”

  “这是什么？”

  “这是观音垂泪，能治疗你的伤。”

  李莲花自然不会不知道观音垂泪是什么，“这么贵重的神药大师从何处寻来的？用在我这个将死之人身上未免太过浪费了，大师还是拿回去吧。”

  他知道自己身上的碧茶之毒不是仅靠观音垂泪就能解的，最多不过延他几年寿命，何必把它浪费在自己这残破之躯上呢。

  “婆婆妈妈的，这观音垂泪本就是寻来给你的，你不用老衲就把它给扔了！”

  “大师你真是，那李莲花就愧受了。”李莲花无奈，无了大师说得出就真的做得到，自己还是把它用了吧。

  李莲花打开手上的蜡丸，只觉清香扑鼻，嗅之都觉得一身沉疴去除了许多。

  “快服下！”

  李莲花依言将观音垂泪服下，只觉得体内气息翻涌，原本直通心脉的碧茶毒素都被压到手臂上了，他失去的五感也渐渐回来了，他看清了对面的无了大师，还闻到了桌上剩下的饭菜的臭味。

  呕～太难闻了，他刚才吃的就是这玩意儿？

  “大师稍等！”李莲花赶紧把桌上的饭菜毁尸灭迹，动作都敏捷了许多。受不了了小楼里都是这股味道，难怪狐狸精早早就跑不见了。

  “哈哈哈，李莲花，你可算知道自己煮的菜有多难吃了！”

  一番兵荒马乱地收拾，再泡上一壶清茶，总算把小楼里的味道散去了。

  “你过来让我把把脉。”无了大师仔细查看了李莲花的身体，这观音垂泪的效果果然不错，只要他不妄动内力，至少还能再活十年以上。

  “你现在的内力也恢复到五成了，足够你压制体内残余的毒素了，你少折腾自己的身体，也能多活几年。”

  “谢过大师，这么多年劳您费心了。”

  无了大师心想：“费心的可不止我一个！”

  无了试探性地问道：“你的身体也好了许多，真的不再去见见故人吗？老衲听说她这些年并没有放弃寻你。”

  李莲花沉默了，他不想耽误了阿娩，所以这些年都没有去见她，她身边已经有了紫衿，他还有何脸面再出现在他们面前。

  是他懦弱，是他退缩了，他不想再去破坏她现在平静的生活。

  “既是故人，就让她留在故事里吧，世上再无四顾门主李相夷，只有神医李莲花。”

  “神医个屁啊你，就你那半吊子医术还好意思自称神医，神医会把自己身体搞成那副样子吗！”都把大师逼成什么样了！

  “大师，莫要动嗔念，免得犯戒啊！”李莲花歪着嘴笑道，现在倒有心思贫嘴了。

  无了大师简直要被这俩人气死，一个默默付出不想让他知道，一个暗自神伤不想让她难过，他们知不知道这样急死老衲了。

  可老衲又答应了不说出去！

  元霜要是知道无了大师是这么想的，应该会跟他说，大师您真的想多了！您不去写话本真是可惜了！

  “老衲是不想管你了，只要你自己不觉得遗憾就随你便吧，总有一天你要后悔！”

  都倔得要死，当初他劝他回四顾门，集朋友之力总能寻到灵药来治他的，可他说什么也不肯回去。

  他觉得因为他自己年少轻狂，桀骜不驯，本该庇护门人的门主却让许多人陪他丧命，四顾门因他凋敝，他无法向他们求助，不是放不下面子，是愧疚，不想让他们再因他的伤奔波劳碌。

  因为他的傲慢还气走了师兄，害他丧命，现在他连尸骨都找不到。还有师傅，他回云隐山看过，只看到了师傅的墓，他连他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他也没脸去见师娘。

  少年时意气太盛，总想着将庇护天下的责任扛在自己肩上，总觉得自己能保护所有人，但很多事情并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

  这六年来他看似洒脱，但一直不曾原谅自己，碧茶之毒发作时他心里的愧痛才能少一些。

  他觉得自己傲慢，觉得自己桀骜不驯，可他是李相夷，是睥睨天下的天才少年，是天下第一的李相夷啊，他就该是那样的，那又怎会是他的错呢？

  就像乔婉娩说的，他是耀眼的光，让人无法一直仰视，追逐光的人会累，但那又怎会是光的错呢？他本该就是站在那最高处的。

  李莲花没有察觉到无了大师话里的深意，洒然一笑，“大师莫要再操心这些了，喝茶。”

  “你这茶也一点儿味都没有，下次记得来普渡寺找我，我请你喝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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