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儿。"

  林子衾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旁，元潼朝身后望去，只见林子衾正站在树下看着她。

  "师父？！"

  元潼高兴的飞奔过去，人们一遇到委屈的事，往往会和最信任的人诉说，元潼亦是如此。

  她叽里咕噜的一口气讲完了刚刚发生的事，想让林子衾帮她撑腰，可林子衾只是波澜不惊的说了句，"刚刚的事我都知道。"

  "师父，你不会一直躲在树后面偷看吧……"

  "嗯。"林子衾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出来帮我？"元潼有些恼。

  "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况且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想打架吗？"

  "………"

  元潼一时无语，她知道林子衾对她很好，也一直很骄傲于自己是掌门徒弟，可做掌门徒弟也有许多难处。

  比如，若自己和同门打架了，其他人都有师父出来撑腰，唯独她没有，因为林子衾是掌门，不能只顾着自己徒弟，而忽略了其他望天山弟子的感受。

  "苏妙妙和宁扶桑跟着楚旋修行了两年？已经变得很厉害了，上官凌叶也在师兄膝下学了很多本领，他们现在未必比你弱。"

  林子衾拉着元潼的手说道，想侧面敲打敲打她，让她不要太得意过头，免得栽个大坑。

  "有什么厉害的，徒儿这两年也没闲着啊，每天鸡叫起床，毛球睡了我才睡！"

  元潼愤愤不平的说道，她明明也很努力的好吧，为什么师父从来不夸自己？

  "每天是鸡叫起床不假，可起床后你就开始沏茶倒水甚至种花，忙活到中午，去无疾宫大吃大喝一顿，再补一个时辰的午觉，下午练剑，累了就去无尘小榭悠悠转转，傍晚吃点宵夜糕点，赏星赏月然后就睡觉了。给你布置的任务，一整个冬天你什么也没完成，若不是我在最后五个月内时时督促，你现在除了御剑还会什么吗？"

  林子衾一一细数元潼的罪状，她平常不说，是因为懒得说，她觉得修行还是要靠自己的努力，别人督促起不到太大作用，可并不代表她什么也不知道啊。

  "师父您也知道，我比较适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习模式……"

  元潼一脸黑线，十分心虚的开始强词夺理，原来那些自认为天衣无缝的事，师父大人都知道啊，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林子衾无奈叹气，她哪里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啊，明明连网都没有……

  ——

  今夜，元潼睁着大眼睛躺在床上，明天就要下山游历了，她兴奋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已经干瞪眼睛半个时辰了。

  "哎呀，烦死了，怎么回事，不就下山一趟吗，这么激动干嘛。"

  元潼将脑袋埋在枕头里，一边埋怨自己太过激动，一边又兴奋的直踢被子，若是有外人此刻站在窗边，肯定会以为她疯了。

  就在她发疯之时，窗外忽然有一阵悠扬的笛声飞入她的耳中，这笛声没有任何感情，好像是个无心之人吹出来的一样。

  "谁笛子吹的如此四大皆空？听的我都想出家了。"元潼好奇的喃喃自语。

  望天山会音律的人极多，但大部分笛子都只用琴，就连赵山眠那样的糙汉用的都是琴，毕竟琴看起来仙气飘飘，更符合仙人的气质。

  望天山会吹笛子的她还真没见过，笛子这种乐器吹不好就显得特别吊儿郎当，身上没点气质的人根本不敢用，之前叶枫在闲暇时吹过一段，还被叶青嘲笑像街边的二流子。

  "难道是师父在吹吗？"

  元潼侧卧在床上，看着窗户外面的天空，想着想着，她突然一个翻身跳下床，在安静的深夜发出了"咚"的一声。

  "毛球，醒醒，出去玩！"

  元潼从被窝里窜出，顺手把毛球抓过来顶在了头顶，毛球在晚上会发出微弱的光，刚好当个蜡烛用来照路。

  笛声时而长时而短，时而急促，时而缓慢，虽然吹的有调子，但这调子就就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似乎是在有意引元潼过去一般。

  元潼找不到人，急的满无尘宫乱跑，最终在宫前的一棵巨大银杏树下找到了吹笛之人。

  "师父！"

  元潼高兴地一蹦一跳跑了过去，林子衾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在原地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师徒二人站在树下，一高一矮谁也没开口说话，毛球也安静的窝在元潼的头发里，闭着眼睛静静欣赏仙乐，不过它好像睡着了。

  林子衾的笛音没有规律，大多根据她自己的心情而吹，若见落叶，则吹的凄凉些，若见高山，则吹的壮阔些，若见萤虫，则吹的悠扬，若见战乱，则吹的悲悯。

  若是什么也没见，什么也没想，那笛音也变得空灵澄澈，且听不出任何感情，仿佛四大皆空，遁入空门。

  一曲结束，林子衾才放下笛子悠悠开口，"明日就要启程下山了，怎么还不睡觉？"

  "师父的笛声太吵，徒儿的耳朵比较灵，把徒儿吵醒了。"

  元潼拉着她的胳膊，笑嘻嘻地无理取闹，把睡不着的原因扣到了林子衾头上，林子衾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拍了拍元潼的头，"你是不是还不会乐功？"

  "是呀，乐功太难了。"

  元潼如实答道，她确实不识音律，之前见书柜里有萧琴乐谱，便想无师自通学上两下，谁曾想那乐功比仙术还难，全屋的乐器都被她折腾了一遍，最后一个也没学会。

  "过来，我教你吹笛子，明日就启程了，学个乐器也能在路上解解闷。"

  林子衾将元潼一把揽入怀中，现在已经立过秋了，元潼刚刚下床忘了套外衣，只穿了件薄薄的内衬，明明先前觉得不寒冷，可一跟林子衾碰到一块时，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以前她在人界做叫花子时，大冬天穿个短衫都活蹦乱跳觉得没什么，怎么入仙山修个仙，这身体反而矫情起来了？

  "师父，我好冷啊。"

  元潼仰头说道，亮晶晶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子衾。林子衾听到她说冷，生怕她冻感冒了，于是连忙催动体内仙气，将二人身上盖了层热乎乎的暖气，元潼见状，干脆得寸又进尺，笑嘻嘻的往她怀里使劲缩。

  "别动了，好好吹。"

  林子衾拍了下元潼的脑袋，随后将笛子覆在了她的口下，手握着手教她如何去按。

  元潼摸到笛子的一瞬间，才知道这笛子竟然是翠玉做的，只不过刚才天色太黑，她没怎么注意。

  翠玉做成的笛子自然是上上品，再加上元潼的悟性不算特别差，应该很快就能摸索出门路才对，奈何乐器这东西光有悟性不行，还得有天赋。

  元潼很显然是没有天赋的那一类，尽管林子衾已经很努力的控制元潼僵硬的胳膊和手了，元潼也很努力的去感应笛子的声律，看见掉落的银杏叶，便吹的格外伤感，可隐约之间总有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觉，反正和林子衾吹出的那种伤感不一样。

  末了，一曲结束，元潼手忙脚乱，啥也没学会还累的满头大汗，看得出来，她的音乐天赋似乎不在笛子上。

  "你没有什么喜欢的乐器吗？"

  林子衾尴尬的将笛子重新挂回了腰间，估计在教元潼之前她也没想过，这徒弟会在音律上有如此低的造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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