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祠堂

  舟褚实乖乖跪着。

  侧面小窗突然打开，一个黑色身影带着一个食盒小心跳进来。

  “饿坏了吧，我刚刚在你家后厨做的，正宗的临安素面。我还发现了一只烧鸡也给你带过来了，可惜在你家祠堂喝酒不太好，不然咱兄弟还能喝一杯。”祝旋覆拿出其中一碗面放到烛火旁。

  舟褚实迟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在祠堂。”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你们这样的贵公子犯了错不待在祠堂，难道还待在马棚不成。”

  “看到你从窗户上翻进来，我就知道，定不是大哥告诉你我在这里。”

  “你大哥没告诉我，有问题吗？”祝旋覆又拿出一碗面，没地方放只得放到地上，外加一盘烧鸡。

  “我家祠堂罚跪，从不锁门，也无人看管。

  看你这样子还没来得及吃吧，这面要趁热吃，不然就坨了。

  罚跪祠堂者，不得进水进食。

  祠堂无人看管，更需要自律才是。不然如何才能反省自身之错。”

  “你说得对，我先把饭端在外头，吃完了再来找你。”

  “好。”

  祝旋覆笑嘻嘻的端着面。烧鸡扔进食盒中，打开大门，坐在门外呼噜呼噜的开始吃饭。

  大门没关，二人几步之隔，门里人笑盈盈看着门外人。

  舟楮实虽然是外姓之子。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丞相府，就是他心中唯一的家。可如今却觉的家中难免清冷，缺个像祝旋覆这样性子的人。

  舟褚实坐在蒲团上：“旋覆你不拘小节，却从不劝说我也如此，可觉得我古板。”

  祝旋覆几口吃了面，放下碗，  开始啃鸡腿：“只要是你认可的规矩，那么守规矩就没错。

  无规矩不成方圆，我是乡下人又不是野人。

  我呢是孤身一人自由自在惯了，不太认可某些规矩，也不太畏惧一些东西。

  虽然你现在是受罚，可这也是家里人对你的爱呀。要是我有这样的家，因为出去玩儿惹了事而挨顿打，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嗯！这烧鸡真好吃。”祝旋覆吃的开心极了。

  “那定是哥哥为你买的。”

  “啊？”

  “家中规定十二岁后，府中人除三餐外不食，所以自我长大后，厨房便没有夜里留过饭食。

  何况还是一只整鸡。”

  “考试前也如此？”

  见舟褚实点头。

  祝旋覆想到前段时间自己在藏书楼苦读时，糕点、饭食、甚至水果。不管何时需要都会送到手边，深夜亦是如此。

  祝旋覆笑着走进祠堂，认真跪下双手合十。

  舟褚实也跪下。

  “晚辈祝旋覆，今日多有打扰，还望各位先人勿怪。

  晚辈深受丞相府款待，尤其是任葶苈大人细心教导。

  晚辈铭感五内，愿丞相府上下，身康健、岁无忧、长安乐。”

  祝旋覆认真叩拜，舟褚实也一同叩拜。

  两拜刚完，身后传来咳嗽声。

  只见舟侧夫臂弯处挂着一件斗篷走了进来，上下打量二人，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你们这是结拜还是。。。对拜。”

  “爹。都。。不是。”舟褚实红了脸。

  舟侧夫拍拍胸口，顺手一指：“你们可吓坏了大公子，站在那里半天都没动一下。”

  黑暗中，任葶苈缓步走出，站在祠堂外，臂弯处也挂着斗篷。

  “大哥，你也来了。”舟褚实傻傻一笑。

  “大公子定是和我一样，知道今日夜里要降温，所以给你拿了衣服。”舟侧夫笑着将斗篷给舟褚实穿好，低声询问身体。

  祝旋覆有些羡慕，避了出来，刚要走。

  被任葶苈移步挡住，祝旋覆看着他手臂挂着的披风，笑着一把抢过：“褚实兄不需要了，不如给我，这天气怪冷的。”

  说完才发现，手上拿着两件一模一样的黑色斗篷。

  这一下笑的更开心了，将一件扔给任葶苈，穿上另一件小一些的，果然穿着正好。

  “看来小人是来晚了。”周大管家此时提着灯笼走来。

  舟褚实笑着说道：“周大管家，您也是给我送披风的吗？”

  周大管家笑着点点头：“不止如此，相爷说了，今夜寒冷让您不必罚跪了，明日是看榜的日子，莫要染了风寒。”

  舟褚实认真行礼，“儿子谨记。”

  舟侧夫抓着自己儿子笑着说道：“夜深了，与我回去吧。”

  舟褚实看了祝旋覆一眼。

  舟侧夫低声说道：“大公子正好与祝公子同路，我们走吧。”

  周大管家也提着食盒告退。

  整个祠堂就只剩下祝旋覆和任葶苈。

  祝旋覆刚要开口，任葶苈直接去祠堂里面上香。

  祝旋覆也不好直接离开，只得站到门口。

  行了礼，任葶苈看着上面的牌位，说道：“过来跪下。”

  祝旋覆莫名其妙，但在人家祠堂，不好太放肆。

  二人跪在一处，任葶苈在左，祝旋覆在右。

  “你不信鬼神，为何要拜。

  莫非真是要与他拜堂不成。”

  “喂！这是你的先祖，莫要在这里胡言！

  我就是得了丞相府的照顾，感谢一下。

  我都是有妻儿的人了，瞎说什么！”

  任葶苈瞬间转身看向他：“你不是喜欢。。。”

  “喜欢什么？”

  那日酒后之言，任葶苈自然不会提起。

  “你孩子是怎么回事？”

  “今日接到来信，还在腹中，算算是成婚那日。

  嘿嘿，我虽然年纪小，但是我孩子以后是最大的！”祝旋覆有些得意。

  “跪好。”

  祝旋覆一下子认真跪好。

  任葶苈开始叩拜，祝旋覆看着旁边之人，一下明白了，目光复杂，终是没有拜。

  任葶苈不管祝旋覆，只是认真三拜。

  随后看着祖先牌位：

  “人无完人，有其私心。

  教而成牢，立誓固守。”

  说完看向祝旋覆：“丞相府如何？”

  “羡慕公子不已，恨不能以身代之。”

  “本为鸿雁，却要固守，也愿意？”

  “若是吾亲，自是愿意。纵然身死亦不悔。”祝旋覆弯腰对着任葶苈行礼，艰难开口：“任大哥身为家族期望，是我等仰慕的存在。

  丞相府百年荣光，亦是我之所盼。”

  任葶苈背着的手握紧，指尖青白，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牌位，冷着声音说道：“那是自然。”

  这次是祝旋覆先行离开。

  祝旋覆刚要潇洒走出门，任葶苈：“嘴。”

  祝旋覆气的翻白眼，掏出白手帕，用力擦干净嘴上的油，暗骂一声活爹，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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