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将四年前的真相永远的掩埋在尘埃之中，他有无数种方法让云朝暮永远不知道当年的真相，永远找不到当年那个夺走他清白的人，可是他的内心能坦然吗？往后几十年的岁月，他与她携手，又该如何面对她那样清澈信任的双眼呢？

  犯了错，欠了债，都是要认的。

  这份赐婚圣旨，他不能认。

  要等，也是等他说了真相，得了她的原谅。

  ……

  皇上在等帝无暝的道谢，他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自己这个儿子的内心，顺应他的心意，下了这道赐婚圣旨。

  他其实最喜欢这个儿子，毕竟是自己最爱的女人所生，只是自小没在一起生活，他的母妃又离世，而他又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亏欠良多，便想着弥补，虽然老七对他态度总淡淡的。

  而皇后早已经咬碎了后牙槽，她紧紧的握着拳头，保养精致的指甲都诊断在掌心都没有感觉。

  郡主！

  好一个安平郡主！

  这是多大的殊荣？

  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没有哪一个世家贵女得到这样的厚待。

  更别说，孟家的赏赐还没下来，不用想，她都能猜到皇上必然不会亏待了孟家。

  可是凭什么？

  紧接着，她就知道了皇上为何会这般，皇上竟然直接说要给孟轻歌和帝无暝铺路，果然啊，一切都是为了帝无暝，为了他这个儿子！

  是不是从帝无暝站起来的那一刻，他心中便已经有了计较？

  可是凭什么？

  他到底有没有将绝儿放在眼里，有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她的绝儿这么努力，这么优秀，又凭什么被忽视？

  她死死隐忍着，才没有大吵出声，可眼中的杀意愈发的浓厚。

  那个位置是她的绝儿的，谁也不可撼动，谁也不行。

  “父皇，算了吧。”

  就在这时，帝无暝的声音淡淡响起。

  云朝暮的手指一蜷缩，抬眼看向他，说不清的失落将她笼罩，她内心复杂，也许是没想到帝无暝会拒绝，她轻抿了唇瓣，却听帝无暝的声音继续响起，“父皇，儿臣的事情您就别管了。”

  他慵懒的道。

  浑不在意的样子。

  “你这小子，朕这是为了谁？”

  萧皇瞪眼，他这个老七当真是最不识好歹的。

  帝无暝摆了摆手，“知道您是为我好，但儿臣的婚事您莫要插手，儿臣心中自有想法。”

  “好，好，随便你。”

  萧皇气够呛，气他不领情。

  云朝暮垂着眼，长睫掩住她眸中的情绪，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感觉。

  只是手指不受控制的轻轻扣着袖口。

  这是她下意识的小习惯，在想事情的时候，走神的时候，或者遇事想不通的时候，便会出现这小小的举动，是下意识的。

  可萧绝坐在左边正手位的地方，他这两日都是有些恍惚的，提不起精神，情绪也起不来，他不敢去想暮儿已经离世的事情，浑浑噩噩，悲痛欲绝，听到萧皇亲封孟轻歌为安平郡主，他没什么反应。

  跟他没什么关系。

  听到萧皇说要给帝无暝和孟轻歌赐婚的时候，他轻抬了眼，想到了他的当年，父皇也曾给他和暮儿赐婚，那时候他们已经相识多年，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她本就是自己认定了一生的人，这件事父皇知道，母后知道，皇祖母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

  所以在她快及笄的时候，他便一直在准备，央求了母后，求了父皇，在她及笄那一日，赐婚圣旨便下来了，那是他送给她的及笄礼物。

  那一日，她一身浅紫色裙子，流苏飘荡，在院内花丛中弹了一曲蝶恋花。

  她眉眼含笑，皆是温柔，她耳尖透着粉红，不敢看他，可眉眼间萦绕的皆是欢喜之意。

  这是他的姑娘，他的宝贝。

  他以为，他会一直执着她的手，走过未来的一生。

  却不想，早早便弄丢了她。

  而如今，更是再也寻不到，从此，她只活在他的记忆里，而他陷入自责与悔恨之中，一生都无法走出来。

  他红了眼，疼痛的情绪笼罩上他的心头，让他想要逃离这个窒息的宫殿。

  可当他抬眼的时候，忽的就瞥见了站在那里的孟轻歌。

  她仪态很好，听到父皇说赐婚的时候她似是惊讶了一下，而后第一眼便看向了帝无暝，她耳尖有些粉红，甚至连露在外面的脖子都红了，跟当年他的暮儿听到赐婚圣旨时一模一样的反应。

  他心中冷嗤，目光更加湛冷。

  他不喜孟轻歌，很不喜。

  她让他陷入无穷无尽的悔恨和噩梦之中。

  他眯着寒眸，冷嘲的看着，可下一刻，他瞳孔一缩，眼睛紧紧凝着孟轻歌的手指。

  她的拇指和中指捏着垂下的袖口，轻轻的捏着，这个动作……

  他呼吸卡住，甚至身体下意识的绷紧，坐直了，寒眸锐利的盯着她的指尖，震动，惊诧，不解……

  这个动作……

  这个小动作，他知道有一个人会无意识的做，他的暮儿。

  之前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也曾说过两次，可那样温婉的姑娘睁着清眸，懵懵的模样，好似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便觉得他的暮儿可爱极了。

  可为什么孟轻歌也会有这样下意识的动作？

  是巧合？是模仿吗？

  不是！

  绝不是！

  他呼吸重了几分，几日没睡好的脑子混乱成一片，他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去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不行，越想越痛，像是要炸开一样，他当即拿起桌子上的凉茶，一饮而尽，此时便清明了许多。

  他盯着她掩在袖子里的手，看着她指尖轻柔的动作，若不是他坐在这个位置，若不是他曾了解暮儿的小习惯，他便也发现不了孟轻歌的动作。

  脑海中，忽的就响起了徐香莲的话。

  “寒王爷，芊芊是犯了错，但是她罪不至死啊，云朝暮她根本就没有死，她还活着啊！”

  “她得了上天庇佑，她神死魂生，她灵魂重生了！”

  “她就是孟轻歌，孟轻歌就是云朝暮啊！”

  “王爷，请您一定要相信臣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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