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在外头，翡翠和巧儿互看一眼之后，暂时忍下了满腹的话。

  主仆三个就这么一路无言地回了殷府。

  一路上，秦笙已经在心里把事情大致梳理得差不多了，心里也已经有了章程。

  回了折芳院。

  秦笙像往常一样，先更了衣，略作休息之后继续处理府里的大小事情。

  半个时辰后。

  府里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秦笙瞟了眼小厅门口的翡翠，翡翠立刻进来在她耳边低语。

  回来之后秦笙便赶着处理事情了，但翡翠和巧儿却是不动声色地调查了一番，已经锁定了对夫人焚香的小炉动手脚的丫头。

  “是阿碧。”翡翠轻声道。

  阿碧……

  秦笙端起茶杯喝水，脑海里快速地闪过了一些事情。

  阿碧先前是伺候殷文孝的大丫鬟，后来殷老夫人做主，把她收做了伯爷的通房。

  再后来，殷文孝娶了秦笙，老夫人怕新夫人进门觉得膈应，就把阿碧给调走了。

  之后便是折芳院这边人手不够，府里的几个管事嬷嬷稀里糊涂的，又把阿碧给调到了新夫人的折芳院来，和彩月一起，成了二等丫鬟。

  “果真是她。”

  秦笙并不意外。

  阿碧心里对她有怨秦笙是知道的，她也曾想过要把阿碧给换走，不过阿碧到底是殷老夫人的人，不好做得太明显。

  这么一耽搁，就到了现在。

  “夫人，接下来要怎么做？”翡翠忧心道，“要不要写信告诉老爷和太太他们？”

  “嗯，信我写了之后你们尽快送回秦府去。”

  顿了顿，秦笙又道：“你和巧儿一起，想办法抓阿碧一个人赃并获，记住，不要打草惊蛇，一定要弄清楚，毒药她藏在哪里了。”

  她心里知道，想要和殷文孝和离，这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下毒药想要害她性命这种事情，恐怕不是殷文孝的手段，而是殷老夫人的。

  秦笙要做的，是抓阿碧一个现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秦府的人过来给自己主持公道。

  “奴婢知道。”

  翡翠退了出去。

  ……

  阿碧行事一直很小心，她每日早上会悄悄地把三角瑞兽铜炉里的灰烬倒出来埋进院子外头的树脚下。

  铜炉教她仔仔细细清理得很干净，半丝痕迹都寻不出来。

  到了晚上，她会趁着夫人沐浴洗簌的间隙里，趁着进屋收拾的功夫，把‘阎王追’撒进铜炉里。

  那‘阎王追’本就是黑色的细粉末，这么一洒进去，再把香料一放，根本看不出来。

  老夫人说了，只要她办好这件事情，就抬她做伯爷的姨娘。

  就连她在庄子上风吹日晒的爹娘和大哥也可以跟着沾光，老夫人答应会把他们都安排进府里做些轻松的活计。

  只要她成了伯爷的姨娘，将来再为伯爷生下个儿子，那这一辈子可就是泼天的富贵了。

  所谓富贵险中求。

  阿碧虽然害怕，但是只要一想到夫人死后，自己和家里人可以获益良多，她便横了心。

  那‘阎王追’每次只可下一点点。

  老夫人说了，不能下多让人察觉，夫人的死，决不能出一丁点的差错。

  阿碧动作很快。

  她很快出去。

  却在门口碰见了巧儿。

  阿碧一惊，手下意识背到了身后去，巧儿却没察觉到她的惊慌似的，皱眉问：“夫人的香炉都清理干净了吗？夫人晚上可要点安神香的。”

  “清理干净了。”

  巧儿便没再理会她，进去了，阿碧站在门口看见巧儿拿了香料出来。

  她连忙离开。

  巧儿关上门，哼了声之后拿了另外一只一模一样的三角瑞兽铜炉出来。

  秦笙和翡翠也从净室里出来了。

  “夫人你看！”巧儿把被阿碧动过手脚的那只小炉拿过来，桌上铺上帕子，把里面的东西往外一倒。

  黑色的细粉末倒在白色的帕子上，灯光下看起来，好似在泛着诡异的幽光一般。

  秦笙目光凝着帕子上那些黑色的粉末。

  “翡翠，替我准备笔墨纸砚。”

  “是。”翡翠匆匆去准备。

  笔墨纸砚备好，秦笙坐于桌前提笔写信。

  写好之后她吹干纸上的墨迹，道：“明日一早，让人把信送出去，记得小心些，别让府里的人察觉了。”

  翡翠与巧儿互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心头都有些莫名的紧张和……激动。

  ……

  松柳院。

  夜深人静。

  殷老夫人忽然惊坐而起，片刻之后，屋里点亮了灯，石嬷嬷披衣过来。

  “老夫人。”

  石嬷嬷把灯放在桌上，又倒了杯热茶过来：“可是魇着了？莫怕啊，老奴在呢。”

  “阿雨，我梦见康宁了！”

  殷老夫人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面色煞白，额头冷汗直流，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

  康宁是老伯爷的妾室，与老伯爷青梅竹马。

  当年殷家长辈做主，允诺老伯爷只要娶了殷老夫人，就可以把康宁一起纳进府里来。

  后来康宁进府，独得老伯爷的宠爱。

  公婆相继去世之后，老伯爷对那康姨娘宠爱更甚，甚至动了要宠妾灭妻的念头。

  殷老夫人如何能忍，趁着老伯爷有一次外出，让人把已经身怀六甲的康宁扔进了井里……

  等殷老伯爷回来，康姨娘早已经下葬了。

  只是，没有人知道，实际上殷老夫人让人下葬的是一副空棺材，那被溺死的康姨娘连同腹中的孩子则被扔去了乱葬岗让野狗啃食。

  “我都多少年没梦见她了……”殷老夫人喃喃。

  其实老伯爷的妾室不止康姨娘一个，殷府人丁单薄，便想着多纳些妾室回来好开枝散叶，可那些妾室最终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老伯爷的妾室死在殷老夫人手里的也不止一个。

  “阿雨，你说这会不会是什么不好的兆头？”殷老夫人惶惶，“会不会是老天爷在警示我什么？”

  “您想多了。”

  石嬷嬷道：“老夫人，既然下定了决心，咱们就万万没有中途收手的道理啊，否则……”

  “我知道。”

  殷老夫人喝了热茶，拿着帕子自己擦了额头上的汗，“也不知道上天这究竟是待我殷家好还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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