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国时间2018年3月29日，上午九点二十，H大经济管理学院金融教研室内。

  “Leo，之前提到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劳力行长昨天打电话给我，询问我关于你的意见，若是你有意明天去面试，那么他们将保留你应聘的位置，这意味着你有很大的机会。”

  “事实上，劳力行长对你之前在投行中的表现十分满意，认为你是个干实事的人。”

  此时，坐在何未逢对面的，是他的导师艾森教授。

  而艾森教授提到的事情，与何未逢毕业后就业的事情有关。

  “你之前也和我表达过毕业后留在M国的打算，所以，今天和你再确认一次。”

  艾森教授不紧不慢地说着，表达了自己的意图后，这才等着何未逢的回答。

  何未逢与导师对视，双手搭在书桌桌面上。

  教研室的门大开着，在外走动的脚步声时不时地传入教研室中。

  “艾森教授，在我看来……”

  他的右手食指指尖轻轻地点了点桌面，何未逢的话刚开了头，桌面上的手机铃声就忽然响了起来。

  顺着手机铃声的声源看过去，何未逢低下头来，当他看清楚了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何未逢的眉头蹙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备注，是“小姑娘”。

  哪个小姑娘，何未逢心里很清楚。

  不过，现在在云城的时间不是晚上九点多吗？而她下晚自习的时间在十点二十分。

  她怎么在这个时候打电话？

  同样听到手机来电铃声，艾森教授朝何未逢示意手机。

  “抱歉，艾森教授，我需要接个电话。”

  铃声已经响了超过三秒钟，何未逢当即反应过来，伸手拿了手机。

  接着，艾森教授点点头，应了一声，又示意何未逢到外头去。

  何未逢拿着手机，脚步匆匆，走到教研室外头的。

  他滑动手机屏幕上的接听键，脚步不停，一边朝着走廊尽头走去，一直走到尽头的窗户边，何未逢才停下脚步。

  “何哥哥……”

  手机贴近耳边，何未逢从手机那头听到了她传来的声音。

  小姑娘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鼻音，还有几分哽咽的意味。

  “我能不能……现在兑现……第二个愿望？”

  还不等何未逢作出任何回应，沈念之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这一个声音，鼻音更明显，明显到何未逢能够听得出来，她现在正在哭。

  意识到沈念之正在哭后，何未逢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怎么了？”

  何未逢说出口的语调，变得轻柔了些。

  “我感觉有点崩溃……我觉得我学不下去了……”

  “何哥哥，我想休息……你可不可以帮我跟老师请一个星期的假？”

  手机另一头的沈念之沉默了一会儿，抽泣的声音却一直传来。

  她似乎是稳定了些情绪，说话的声音比之前清楚了些。

  “  最近学校的上课强度太大了吗？”

  何未逢没有立马答应她。

  “上个学期开始，我的排名就很不稳定，你也知道的……”

  “这学期开学以来，已经进行两次月考了。”

  “今天第二次月考的排名出来了，我已经掉到300名了……”

  “我觉得自己好像不太行了……”

  实际上，二月底的时候，云高已经举行了高考百日誓师大会。

  而现在，离高考还有不到七十天的时间。

  沈念之越说话，越感觉底气不足，她说到最后，听着又像是准备哭了。

  “念之，你先别急。”

  何未逢抬起头，目光看向窗外，三月底的春风吹拂着绿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爸爸妈妈不肯帮我请假……他们觉得我太矫情了，可我真的就只想休息一个周……我会努力调整好心态的……”

  “何哥哥，你能不能帮帮我？我现在在厕所里打电话，等会儿还得回教室。”

  沈念之恳求的声音再次传来，她的声音比之前小了不少。

  听起来，是她有意在压低自己说话的声音，应该是因为她发觉打电话的场合有了其他人的缘故。

  何未逢看着窗外那一棵最靠近窗户的大树，树叶被突然刮来的大风刮走，又随着风在空气中来回翻滚，最后，飘落在树下。

  “今晚你先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帮你请假。”

  何未逢收回自己的视线，左手随即握紧手机，回答了沈念之的问题。

  “何哥哥，那你能回来吗？”

  “我想要见到你……”

  忽然，沈念之提了这么一个请求。

  后半句话，沈念之的音量更小了，但，这一句话，何未逢仍旧是听到了。

  闻言，何未逢回头，站在窗户边，却望着前方的走廊。

  他眯了眯眼，对于沈念之的这个请求，让他身体一顿，

  “不过，二哥说你们六月初就要答辩了，你现在还在准备毕业论文和答辩吧？那肯定是不方便回来的……”

  可是，还没有等何未逢回答，沈念之就已经自顾自地将话接了下去。

  她软软的声线从手机里传来，而何未逢依旧紧闭双唇，没有立马回应她。

  他左手握着手机，右手自然垂下，食指指尖贴着裤腿缝隙，指尖正在缝隙间一点一点地搭着。

  何未逢眉头紧锁，表情明显是在沉思。

  “何哥哥，你还在听吗？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沈念之的声音显然不似之前那么哽咽，听起来，她的情绪像是缓和了。

  “先别想那么多，回教室去吧，接下来要是觉得累了就趴着，然后今晚好好睡一觉。”

  何未逢已然迈开脚步，慢慢地走回到金融教研室门口前。

  他语音柔和，目光看向坐在教研室里的艾森教授。

  “好，那你明天记得帮我请假哦，那我挂电话了，拜拜。”

  小姑娘得到他的回应后，情绪明显好了许多，现下，和他道别的声音都比之前多了几分轻松。

  何未逢应了一声后，确认沈念之已经挂掉电话，他才收回自己的手机，将手机放进裤袋里。

  艾森教授保持着之前的坐姿，听到脚步声，看到何未逢走进来，重新坐在他的对面。

  “艾森教授，我的毕业论文已经定稿，我想，我需要和您说明，因为家里有突发情况，我明天得回家一趟。”

  “我会亲自和劳力行长道歉的。”

  何未逢坐下后，便与艾森教授说明了自己现在的想法。

  “What？”

  艾森教授的第一反应很是吃惊。

  “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去面试了再回吗？”

  “或者，你先回去也可以，我可以让劳力行长将面试推后。”

  艾森教授诧异后，又沉默了一会儿，提出第二个解决方案。

  “我大概需要和您请假到六月初。”

  “让投行等我那么长的时间不现实，毕竟，投行的招聘工作当然是要正常进行，况且，我还可以找其他工作。”

  何未逢轻轻摇摇头，他想，让导师为此而央着人家给一个人情，还是极不妥的。

  “六月？具体是哪一天？”

  没料到何未逢打算回国那么长的时间，又听到何未逢现在的打算，艾森教授没有再继续问之前的问题。

  “6月10日之后。”

  何未逢抿了抿嘴唇，给了艾森教授一个准确的时间。

  “可你的博士毕业答辩在6月3日，7位答辩教授，只要有一个答辩教授不为你改期，答辩时间就不会改变。”

  艾森教授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以为何未逢忘记了自己的毕业答辩时间。

  “没事，您也知道，今年上半年对我来说是提前毕业，今年下半年毕业也是提前毕业，晚半年也无妨。”

  说到这里，何未逢朝艾森教授笑了笑，听起来倒像是开玩笑。

  “好吧，我知道你已经有自己的计划，那便按照你的计划去做吧。”

  艾森教授耸了耸肩，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何未逢的面前，轻轻拍了拍何未逢的肩膀。

  “何，你是我遇到的为数不多的令我感到骄傲的学生，我是一直支持你的。”

  艾森教授眼里露出欣慰的目光，话语有些语重心长。

  “家里的小姑娘有点事情，实在让我放心不下。”

  从电话里，他能够听得出来她哭声之外的无助。

  依沈念之的性子，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打电话向他求助的。

  更何况，这是这么多年来，沈念之第一次有了学不下去的心思，这让何未逢万分重视。

  “噢？你之前和我提到的妹妹？”

  听到何未逢这么说，艾森教授收回自己的手，又重新坐到何未逢的对面。

  “嗯。”

  何未逢随即承认了。

  “我记得，这小姑娘不是你的亲妹妹？”

  艾森教授知道何未逢是有两个亲妹妹的。

  不过，何未逢跟他提过的小姑娘，倒不是亲妹妹。

  “小姑娘快要高考了，情绪有些不稳定，应了她这么多年喊的哥哥，自然不能不负责。”

  何未逢嘴角上扬，又想起沈念之在电话里说的话。

  “等你毕业，我可要好好看看，你因为这个小姑娘跟我请了多少假，H大系统里可都记录着呢。”

  接着，艾森教授又开始调侃何未逢。

  一边听着艾森教授的话，何未逢已经拿出手机，正在登录H大的学生管理系统，准备在系统上递交事假申请。

  何未逢递交申请后，眼神暗示艾森教授。

  闻言，艾森教授自然批了他的假。

  何未逢又与艾森教授在教研室里聊了好一会，等他走出教研室时，已经是上午十点。

  何未逢拿出手机，登录机票购票软件，当即买了最快的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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