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念之与何未逢便投入到各自的工作之中了。

  而一直到沈念之回国，在她入睡之前，也没能与何未逢在家里碰上面。

  沈念之想，或许，是因为何未逢太过于忙碌了。

  更何况，何未逢去M国本身就是为了出差。

  星期三的时候，为了赶着星期四在国内的行程，沈念之比何未逢先早几天回到了云城。

  星期四晚上，作为第一季节目的嘉宾，叶星礼第一次录制新综艺《朋友来做客》。

  《朋友来做客》这档综艺节目有五个固定嘉宾，每个固定嘉宾每期要邀请自己的一个朋友作为飞行嘉宾。

  而沈念之则以朋友的身份，被叶星礼邀请作为这档综艺节目的第一个飞行嘉宾。

  这档节目与其它综艺节目不同的是，录制完一期，就会播一期，完全采用边录制边播的模式。

  因此，还没有正式播出时，因为五个固定嘉宾的咖位皆不低而成为众多粉丝和网友最期待播出的综艺节目之一。

  8月6日，又是一个星期一，是何未逢结束M国的公事回国的日子，也是他的休息日。

  按照何未逢之前与李医生约定的时间，何未逢这一次治疗的时间至少是两个小时。

  下午两点，何未逢准时出现在李医生的诊疗室里。

  “何先生，请先躺下吧，为了更准确地掌握你现在的情况，我们需要先来检测你的脑电波情况。”

  看到何未逢已经关上诊疗室的门，李医生右手指示了白色帘子后的床铺。

  同时，李医生示意护士将脑电波检测仪器准备好。

  闻言，何未逢来到床边，等到护士将床垫铺好后，他才躺下。

  接着，护士将大约二十个小型传感器放置在何未逢的头皮上，将那些传感器与仪器连接好后，护士看了李医生一眼。

  李医生又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何未逢，才抬起头来，示意护士进行下一步操作。

  “整个测试过程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左右，何先生可以保持正常的呼吸，其它的不需要思考太多。”

  李医生抬起右手，看了一眼手腕上手表显示的时间。

  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李医生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何未逢的肩膀。

  总体来说，时间相对来说是比较长久的。

  “如果你现在感觉到疲乏，也可以尝试着闭上眼睛小憩，睡着也是可以的，这更有利于我们了解你的情况。”

  李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回到自己的电脑桌前，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内容。

  躺下的时候，何未逢便睁眼瞧着头顶上的白色天花板。

  而当李医生这么说了，之后，他便更清醒了。

  于是，何未逢盯着那白色的天花板，愣是盯了足足半个小时。

  等待结果出来仍然需要十分钟的时间，何未逢坐在李医生的对面，却一言不发。

  在十分钟的沉默之后，护士将脑电波的测试结果打印出来，放在李医生的办公桌上。

  李医生这才拿起办公桌上的结果，看着那些脑电波结果，但是眉头却开始皱了起来。

  “何先生，从刚刚半个小时检测的情况来看，你的θ波和α波是比较明显的。”

  “我们首先来说说θ波，θ波是成人在意愿受挫或者是抑郁的情况下容易出现的。”

  “而α波则是人脑电波最基本的节律，在没有外界的刺激下，频率相当恒定，通常出现在人清醒、安静闭眼的时候。”

  “在你刚刚十分清醒的情况下，按理来说，α波应该一直是稳定的。”

  “然而，在这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前五分钟时间，α波是稳定的，θ波的频率比α波低，但之后的二十五分钟时间里，θ波的频率逐渐超过了α波。”

  “这意味着，即使是你在清醒的状态下，每半个小时的时间里，你情绪稳定的时间只有大概五分钟左右，而剩下的二十五分钟时间，你的情绪处在失落、低迷、抑郁的状态。”

  李医生在开始说之前，将手中的那份脑电波结果同样摆在何未逢的面前。

  何未逢坐在李医生的对面，耳朵在听着李医生的解释，而脑子里还在理解李医生说的话。

  “这一段是δ波，正常来说，在你清醒状态下，是很难检测到的。”

  “因为δ波通常是在人睡眠或极度疲劳的情况下才容易检测到。”

  “然而，我们在图上仍然能够看到δ波的存在，这也证实了我之前的判断，你的第一人格处于清醒状态时，你的第二人格在沉睡状态。”

  “而反过来，亦是。”

  “从你之前和我反馈的情况来看，你的两个人格之间，目前的确是不存在完全相同的记忆的。”

  李医生右手拿着一只铅笔，用铅笔在图上画出δ波的频段。

  何未逢低头看着那黑色铅笔迹画出的δ波频段，眉头不由得皱得更加紧了。

  李医生抬起头来，注意到何未逢脸上的表情。

  “何先生，现在，我想要了解你的太太知道你的情况吗？”

  李医生盯着何未逢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忽然提问。

  突然被问到这一个问题，何未逢顿了顿，同样抬起头来，看向李医生的眼睛。

  “何先生，我之前就说过的吧？有时候，心病需要心药医，身边人……比如家人、好友的陪伴和开解，有时候比什么中药西药的都要管用。”

  “如果你能让太太一起帮忙，我想，你的治疗效果会比现在要好很多。”

  李医生说的倒是实在话。

  “我最近在思考，我是否无可救药。”

  对此，何未逢只是嘴角上扬，反而笑了笑。

  他看着李医生的眼睛，言辞凿凿。

  “何先生，不愿意敞开心扉的那个人，往往受伤更重。”

  李医生手上的铅笔还在画着脑电波波频段，听到何未逢的回答，李医生的手顿了顿。

  两个人在诊疗室里沉默了良久，最后，李医生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然而，李医生的话音落下之后，何未逢的安静显得时间更长了。

  “李医生，你认识我的时间也不短了。”

  忽然，何未逢开了话头。

  李医生看进他的眼底，那一双如浓墨般的眼眸里，有着无尽的黑暗与挥不去的阴霾。

  “我无药可救，因为没有人可以成为我的全部，也没有谁不会离我而去。”

  最后，何未逢的一字一句，如同重锤一般，锤在他的心脏。

  也不知道到底是对李医生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那些话疼吗？

  能不疼吗？

  疼。

  当然疼。

  可比起疼痛更可怕的是，他已经习惯到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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