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公交车上。

  “坐公交？”

  “哦，坐习惯了。”牧秋野将长的黑包竖着压在自己身上，一个位置的空间，几乎被占满。

  “为什么拿鱼竿。”蓝淼坐在旁边，他无意间看到黑包里露出的东西，居然全是钓鱼的装备。

  “那地方是池塘，不钓鱼可惜了。”牧秋野注视地图，以前的任务，他挑的几乎全是风水宝地。

  结束任务之后，就可以真接玩了，像这次的钓鱼。

  几分钟后，两人下了公交。

  走了千米的距离。

  果然是一处池塘，没有行人，四周长满荒草，一只浅紫境中阶的怪鸟，正在猎杀池塘中的鱼类。

  蓝淼有些意外，这禁忌竟不吃人，而是选择鱼类进食。

  “禁忌，它们或许还没残害人类。”牧秋野看出了什么解释道，“但留着，终归是一个隐患。”

  “我知道。”蓝淼点点头，“毕竟是异族，哪怕是人与人之间，都会自相残杀，同情心是大忌。”

  “不是……”牧秋野挠挠眉毛，队长以前说过关于这个的话题，他专门记下来了，结果似乎不需要。

  那岂不是白费脑细胞了吗？

  这名少年，眼神咋会这么冷漠呢，当初岑锋那小鬼都不是这样的……

  “咳，言归正传。”

  牧秋野掌心浮现出一柄长刀，散发出锐利寒芒，该刀为人造禁忌物，队长送给他的入队的礼物。

  也不知道多贵，他刀法挺牛的，但对刀的鉴赏，可谓是一窍不通。

  不过，用的很顺手就足够了。

  “新人啊，接下来，你可要看仔细了。”牧秋野认真了几分，“听说你也玩刀，以后跟我混吧。”

  “……我先看看你的实力。”蓝淼说，几天前小黎还说罩他来着。

  “锵锵——”

  牧秋野一刀如奔雷斩落，掀起层层拔高的水幕，他化作一堆残影在上面疾行，跃到怪鸟上空刹时出刀。

  “轰轰轰——！”

  恐怖的刀气犹如死镰，遥遥断开了波澜不惊的池塘，怪鸟的身躯劈为两半而亡，黑的雾气弥漫开来。

  池中鱼虾齐震出，溅起朵朵花，在半空拍打几番，接连掉入水中。

  蓝淼注视久久不合拢的左右水幕，这刀势确实比他强了太多。

  比在实验室的红脊兽，体型还巨大几分的怪鸟，在刀气下都毫无抵抗之力，仿佛切的是一堆烂泥。

  牧秋野叼着草，在蓝淼背后出现，一把搂住他的肩，“咋样，我的忌之能【迅猛】，牛逼不？”

  “很强。”蓝淼说，“效果是什么。”

  “没啥效果。”牧秋野掏了掏耳朵，“只能增幅身体，具体几倍没算过，四五倍肯定是有的。”

  “好强的刀法。”蓝淼说，池中断开的水想要愈合，但被残留的刀势搅碎，像是中间隔了层空气墙。

  好久才恢复到原先的样子。

  “哈哈，那是自然。”牧秋野毫不客气地收下这句夸奖，“刀法牛逼到一定程度，就会诞生刀域。”

  “刀的领域么……”蓝淼若有所思，“我该怎么领悟。”

  “我个人认为，这东西重在随心，你训练多了反而…额…适得其反，虽说我的刀法比起以前退步好多。”

  牧秋野收回直刀，想了想回答。

  任务已解决，接下来是钓鱼时间，不知道午饭和晚饭能否钓到。

  对于水元素执忌者的蓝淼来说，抓鱼是非常简单的事情，牧秋野则说，钓鱼重在垂钓时的乐趣。

  钓几条鱼没那么重要。

  “七圣，即是忌之能为辅，主修不同的事物的技巧的人。”

  “那群人之所以统一归入七圣，成为外界守护者上层，是因为灾域中禁忌常见，它们各种诡异的能力不计其数，但靠领悟的能力欠缺。”

  “七圣若去了灾域，就是香饽饽，听说不少皇，都想研究何为刀之领域、枪之领域等技艺类领域。”

  “相对于禁忌来说，这东西，算是人类为数不多，拥有较多的事物。”

  “十城，驻守十大净区的强者，就少有领悟这种领域的，所以，他们是灾域中肃清者们的上层。”

  两人坐在池塘边，牧秋野翻着黑包，同时随口说着。

  “只有一个凳子，你坐你坐。”他丢了个折叠凳出来，“我还是喜欢坐在草坪，板凳会影响我发挥。”

  片刻后，蓝淼坐在折叠凳，牧秋野洒完鱼料后坐在草坪握着鱼竿。

  好久没鱼上钩，两人继续交谈。

  “珠峰？”蓝淼询问，牧秋野闲得无聊这扯那扯，扯到了珠穆朗玛峰的话题，少年对登山没太大兴趣。

  他几乎对一切都没兴趣，学习，画画，体育，也就棋局还可以，无论是象棋还是五子棋之类的。

  另外，少年对实力也很感兴趣，那种超越凡人的恐怖力量。

  “说起来怪遗憾的，自从见识了禁忌的世界，我对它的热情淡化不少。”牧秋野注视着水面里的自己。

  他竟还没去过珠峰，以前的自己，估计认为现在的他，早环游全世界了。

  “敬畏，我对它没有了以前的敬畏，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牧秋野的声音似乎低落几分，蓝淼对这位大叔最初的印象，可能就是大大咧咧，不会轻易沉默。

  至于队长，蓝淼认为，他背负的太重太重了，以至于眼底一直带有疲惫，无论再怎么隐藏。

  “明明以前说好的啊，队长，有一天我牛逼了，带你去珠峰的山顶，带你去灾域的各种奇观耍耍。”

  牧秋野自言自语着，突然笑了，还挺莫名其妙的。

  “以后退休了，倒是有大把…时间，但灾域毕竟是所有人类的梦魇，队长他，曾经告诉过我——

  人类活在暴风雨中，灾域是伞，为其遮风挡雨，但它实在太过巨大，以至于让我们终年不见天日。”

  四周突然安静了，只有风吹草动。

  “牧叔，你喜欢灾域的奇观吗？”蓝淼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

  “当然，你不觉得，超越认知的景观很震撼吗！”牧秋野咧嘴一笑，他又恢复到了原先的样子。

  “怎么还没钓到鱼。”蓝淼看了眼表，还不如直接抓呢，有点浪费时间。

  “姜太公钓鱼，额…愿者…上钩。”

  牧秋野其实很少钓鱼，他听别人说钓鱼的人有深度，怎么着也得装一下，当着这个才加入的新人的面。

  对吧，钓鱼这种事一听就沉稳得很。

  现在的新人打了激素似的，一个比一个离谱，都挺牛逼的，他自封的元老地位都没啥威慑力了。

  眼前这位少年，应该不咋牛逼吧……

  “再等就中午了。”蓝淼说，他想着要不要控制水元素，引几条鱼游到这里，装作牧秋野钓上来的样子。

  “没事，大不了去菜市场买几条。”牧秋野摆了摆手说道，“哦对了，到时候你可千万别说漏嘴了。”

  “嗯。”蓝淼默默点头。

  “蓝淼，好名字。”牧秋野想到什么，意识到自己漏了这个重要步骤，现在补上去应该不晚吧。

  “嗯？”蓝淼听的一头雾水，不应该刚见面时说这句话吗，这时怎么突然嘣出来，怪吓人的啊。

  “谁给你取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夸。”牧秋野试图为自己的没文化找借口，虽说这名确实很一般。

  一定是个没文化的人取的，不像自己，名字可谓充满了意境。

  “养父。”

  蓝淼叹了口气，“他告诉我，捡到我时大雨，水很多，所以名‘淼’，我感觉很像女性的名字。”

  “你养父姓蓝？”牧秋野挑挑眉，他不太知道什么名字适合女性，这种事情应该问队长才对。

  “檀儿”这名字就是队长取的，还不错。

  “不，他说想到水便能想到蓝色，所以我的名字便诞生了。”蓝淼提起自己的名字也是无语至极。

  曹洪想了有五秒钟吗，算了算了，姓名只是人生中的代号而已。

  “真是随意啊，不像我的名字，非常富有特点。”牧秋野单手举着鱼竿，偷偷瞄了旁边的蓝淼一眼。

  “快，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蓝淼像个机器吐字。

  “咳咳，秋一字，秋高气爽，寓意着明朗且豁达的心境。”牧秋野终于如愿以偿，他准备老久了。

  “至于野一字，闲云野鹤，代表着超脱世俗、自由自在的生活态度，秋野之名，很符合我的性格。”

  牧秋野说完这些，上扬的嘴角压不住。

  “……”蓝淼的脸色很古怪，他低着头沉默片刻，又抬眸看了眼等待什么的牧秋野，缓缓吐出两个字——

  “牛逼。”

  “哪里哪里。”这位大叔很谦虚。

  这时水面泛起涟漪，鱼竿微微下移，耳畔传来“嘀嗒”声。

  “哎，鱼上钩了！”牧秋野激动不已，他赶紧卷动钓线，用力向上拽，一条小鱼伴随水花跃出。

  “不错不错，居然真钓上来了。”

  “牧叔，你的头发……”蓝淼微微一愣，他看到，牧秋野的长发沾了溅的水花，竟褪去黑色变得苍白。

  难道是染成了黑色么……

  前几天中午时，他浑身湿漉漉的进入酒店吃饭，也没见黑发有事啊。

  “……哦，头发啊，变成白的了呗……”

  牧秋野不以为然地说，这是特殊的禁忌物染发技术，过了一定时间后，沾水就会原形毕露。

  而在规定时间内，沾水也不会变色，只要注意时间，不容易被发现。

  “我的【障】，是身体机能受损，导致寿命…大大削减。”

  牧秋野随意抹掉脸颊沾的水滴，他将小鱼丢进桶里，鱼尾乱拍，他的眼睛与睫毛溅进了水滴。

  鱼挣扎着跃出，跳到泥里面，朝水的池塘翻滚而去，池面粼粼波光。

  牧秋野怔愣几秒，他衣物被搞得湿透，脚底沾泥，俯身去抓那挣扎的鱼，因太光滑还是任它逃脱。

  它扑入了池水，像拥抱住天空，溅起几抹晶莹的光。

  “……蓝淼。”

  “嗯。”

  “虽很不想承认，但我的热情确实被时间浇灭，队长，我装得再怎么像，也找不回曾经的自己。”

  牧秋野不知道跟谁说话，他注视着池塘中小鱼的远去，渐渐淡了影的轮廓。

  “什么诗与远方，好像与我不搭边了。”

  他躺在草坪，手上还沾了泥水，一杆鱼竿倒在空荡荡的池塘边。

  “小子，你还很年轻，虽然冷漠了点。”

  蓝淼没有回答。

  “咳咳，虽然每加入一位新人，我都会这样重复一遍，你可以理解为，我希望你们认为我有深度。”

  牧秋野说道，他看向高远的天空。

  “不过，蝶打人确实挺痛的，你可千万别惹那个矮子，虽说她的发型还蛮有个性。”

  “好了，今天我又重复了遍——蓝，你愿意替我见证吗。”

  “嗯，见证什么。”蓝淼这样问。

  “登无垠峰，观天外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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