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正式开始，曲水流觞，觥筹交错。

  俞氏看着底下和别人有说有笑的儿媳妇，心里是气得不行。

  这小娼妇，不过罚她跪了个祠堂，居然就敢把中馈的事给丢了，今日这么大的席面，她说不管就不管，还口口声声说是怕出岔子丢了陆家的脸。

  俞氏年轻的时候就和二房的老太太陈氏，妯娌俩处处掐尖要强。

  俞氏最先生下长房嫡长孙陆谦，后续又生了二儿子陆谌。

  两个儿子让俞氏彻底在陆家站稳了脚跟，也狠狠地压过了生了女儿后才生下儿子的陈氏。

  俞氏为此事在陈氏面前得意了大半辈子，结果到了儿媳这，竟像是反过来；

  陈氏的儿媳妇入门晚一年，却已接连生下了两个男孩，

  她这儿媳妇却在生下一个孙女后就再无音讯了。

  俞氏气啊，风光得意了大半辈子，却因为这个不争气的儿媳妇让她在陈氏面前被压了一头。

  看着儿媳妇笑得跟朵花似的，俞氏更是牙根痒痒。

  俞氏娘家的侄女俞诗晴见状关切道：“姑母，您脸色瞧着有些不好，可是身子哪里不适？”

  俞氏强撑着笑脸，“没什么，都是老毛病了。”

  俞氏年轻时那张嘴没少得罪人，这会明眼人都知道她的心病是什么，就有和她不对付的出言刺挠了起来。

  “我说陆老夫人，二房这都是第二个孙子了，你们这大房怎么迟迟没有动静啊？”

  “是啊，陆家的儿郎里属你家陆谦最争气得陛下重用了，可要快些生个嫡长子继承父亲的衣钵才好呢。”

  就有好事的眼神滴溜溜的往谢淑怡这打量了过来。

  乔嫚气不过，当即怼道：“陆将军和夫人如今都是盛年，家中千金玉雪可爱，何愁没有日后的儿女福气。”

  “这人跟人，各有各的活法，你想多生儿子那就自己生便是了，可别当全天下的人都和你一般。”

  今日来得这些官员女眷里，乔嫚年龄偏小，但身份最高，不管是娘家还是夫家都不是旁人能比的，所以她这一说话还真就没几个人敢反驳的。

  不过也有几个倚老卖老。没把乔嫚这个年轻的小媳妇放在眼里的。

  “宁夫人自己的长子养得那般壮实，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陆夫人这边如今只有一个女儿傍身，还是要早早打算才是。”

  乔嫚眼神微眯，看向对面巧舌如簧、穿金戴玉的美妇人。

  又是这个章氏，

  之前在围场别院的时候就给她找不痛快，如今又在这搬弄口舌。

  这女人，一点不找点事就活不下去是不是！

  周芸也是个牙尖嘴利的，当下也忍无可忍，“要是照着顾夫人这么说，我这膝下一儿半女也无的，岂不是没活头了？”

  乔嫚：“女儿怎么了，顾夫人自己不是女儿身吗？这自己瞧不起自己是何道理？”

  章氏一时语结，“你。”

  “传宗接代，自然要有嫡长子，宁夫人何必曲解我意。”

  乔嫚轻笑，“顾夫人的意思我当然知道，可淑怡如今才双十之龄，顾夫人何以这般替她着急？”

  周芸：“再说了，儿孙多也未必是什么好事，若是家中规矩不足、教养无能，那一个个没得都是酒囊饭袋。”

  京中不少人家里都有几个没出息的儿子，所以周芸这话一出，可就有不少人坐不住了。

  “子孙昌盛总胜过枝叶凋零，纵然有些儿孙资质平庸，可到底是一家人，遇到事兄弟间有商有量、一大家子守望相助，难道不强过一个人独木难支吗？”

  “许夫人到底还年轻，这些事啊，我们这些过来人比你们看得多。”

  ……

  不得不说，这些夫人们是真能唠叨，也许许多话没有什么恶意，但听起来也不怎么好听。

  饶是乔嫚这个年轻的侯夫人，也被几位年长的官眷倚老卖老的说教了一番。

  一直待到宴席结束，乔嫚觉得自己的耳朵已经要起茧子了。

  安儿和蓁儿两个小家伙光顾着玩，没正儿八经的吃什么东西。

  等到席面都散了，倒是嚷嚷饿了。

  好在谢淑怡了解女儿，提前让厨房备下了小孩子的吃食。

  宁祈随陆谦来到晚枫堂的前院，他有事要和陆谦在书房议一议，就让明峰去后院看一下妻儿的情况。

  陆谦投来一个颇为意外的眼神，“侯爷果真从善如流。”

  宁祈没搭理他，从袖子中拿出两个信封，递给陆谦，“庆国公一案的党羽都在这了，剩下的交给你，可有问题？”

  陆谦郑重接过，神色也严谨庄肃起来，“绝不辱命。”

  明峰从后院回来，“侯爷，小世子和陆小姑娘午膳时都只顾着玩，这会都在吃东西。”

  “夫人在和陆夫人、还有许夫人说话。”

  宁祈微微颔首，“知道了。”

  陆谦倒是喃喃了一句，“许夫人？”

  明峰解释道：“城南许家，泉州通判许伯言大人的妻子，工部周侍郎家的女儿。”

  “许夫人昨日才随许大人抵京，她与夫人和陆夫人自幼交好。”

  陆谦想起了什么，幽幽地向宁祈睇了过去。

  “侯爷，恕我斗胆多问两句，你可了解过令夫人未出阁前的事？”

  宁祈眉心微动，“什么意思？”

  陆谦思虑再三，还是觉得这事不该由自己说，“没什么。”

  宁祈嫌弃的别过眼，“时辰不早了，我去后院看看，若安儿吃好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陆谦客气道：“若是没事，不妨吃了晚饭再走？”

  今日中午大多都是需要应酬的客人，真正关系要好的友人反而没捞着说几句话。

  宁祈：“改日吧。”

  陆谦：“有事？”

  宁祈：“晚间的时候，城南有个庙会。”

  京城是天子脚下，百姓较为富庶，民间的文艺取乐之事也就比其他地方更多。

  陆谦微微瞠目，  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意思，“您是要带着夫人去逛庙会？”

  宁祈微微点头，锦袍下的大掌微微握拳，神色也有些不自然。

  陆谦有些难以置信，“宁绍成，我理解你有心想弥补对令夫人之前的亏欠，但你也要知道……”

  宁祈看过来。

  陆谦：“凡事要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你这要是忽然判若两人，令夫人没得以为你中了邪！”

  宁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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