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人家不孝顺婆婆，你才是恶婆婆，你是天底下最恶毒的婆婆。”

  “都赖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想要人家叶家的家产，你自己怎么不去，为什么非得拉着我？”

  “一个村子的人都在叶家做活儿，人家就是不要我。”

  “这世上怎么有你这样恶毒的娘，人家都想儿子好，你为啥就不行，你只要看我好一点儿，你就浑身难受，你就睡不着觉。”

  “里正都答应我，帮忙说和让我去叶家干活儿了。你非要去做什么人证，就为了那几两破银子。现在好了，人家没事儿了，人家没事儿了，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

  柳氏从未见过这样的儿子，她错愕的看着眼前陌生的儿子，想上前去摸他，又害怕的缩了回去。

  “四海，四海……娘不是，娘都是为了……”

  “呸，你个老东西，你是为了让我不好过吧。世上这么多人都死了，怎么就你还活着。”

  “你怎么不去死呢？”

  “你怎么不去陪我爹呢？”

  “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

  “我都快三十了，被你害的没了媳妇儿，谁家的姑娘见了我不躲着走。”

  “四海，你……”柳氏的眼泪一下就模糊了眼睛。

  她这一辈子争强好胜，一心为儿子，没想到到了到了，儿子居然让她去死。

  “你别叫我，别叫我，我不是你儿子，我不是你儿子。”

  “你滚，你给我滚，你以后要是敢在出现在我面前，我打断你的腿。”

  柳氏看着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心如死灰。

  “四海，我的儿，你是真心想让我死的吗？”

  四海站在那止不住的颤抖，他的牙齿都在打颤。

  他好不容易才劝里正帮他求情的，他相信叶家一定会给里正这个面子，到时候他去叶家做事，就能经常见到她了。

  叶家的大姑娘，仙女一样的人儿，哪怕她克死了相公，他也觉得如果能和她在一起，让他死他都愿意。

  他不止一次偷偷的去看叶献春，可惜叶献春并不经常出门，但仅有的两次见面已经让他不能自拔。

  他做梦都在求能去叶家做事，做什么都好，最好把他安排到宅子里，这样就能经常见到叶家大姑娘……

  可这一切都让他娘给毁了，他娘总是这样，生怕他会过上好日子，生怕他会称心如意。

  柳氏看着儿子，擦了擦脸上的泪。

  “我知道了。”

  “哎，是娘没本事，娘没能照顾好你。”

  说着转身回了屋子，她挪开米缸，在米缸下拿出全部家当的银钱，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重新梳了头。

  抬头见外面天色还早，还是起身去灶台生火做饭。

  四海发完疯跑回自己屋子里躺着了，他生无可恋的盯着房顶，他甚至都没听到她娘在外面做饭的叮当声。

  做好了饭，柳氏将饭菜放好，来到四海的屋子，她伸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四海……”

  她轻柔的叫了一句。

  四海还在气头上，理也不理柳氏。

  柳氏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一直到很晚，四海实在饿的受不了，这才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见桌子上还摆放着饭菜，他默默的吃完，然后回屋继续睡觉……

  至于放在桌子上的钱袋子，他都没抬眼看一下……

  夏天天亮的早，常宁村的村民们会早早的起来先去自己地里忙活一会儿，然后在去叶家帮忙。

  李老汉扛着锄头往村外的田地走去，就见村口的大树上挂着个什么东西。

  李老汉老眼昏花眯着眼睛瞧，一直走到跟前才看清是什么东西。

  “娘呀。”

  “哎呀，娘呀，快来人啊，有人上吊了……”

  “快来人啊……”

  李老汉这一嗓子把半个村子的人都惊动了。

  大家伙儿七手八脚的把人给放了下来，可人早已经硬了……

  “这，这是柳氏。”

  “哎呀，娘啊，还真是柳氏。”

  “快，快去通知里正。”

  “啥啊，通知里正有什么用，快去通知四海啊。”

  四海还睡的迷迷瞪瞪的，就听到剧烈的拍门声：“四海，四海，快开门，你娘上吊了。”

  四海悠悠的睁开眼，敲门的声音很清楚，说的话也很清楚。

  他娘上吊了？？

  轰

  四海一下从床上滚下来，他连鞋都没穿就往外跑。

  大门被他从里面大力的打开，敲门的人只说了一句：“四海，你娘在村口大树那上吊了。”

  四海光着脚撒腿就往那跑，脚下碎石子很快就磨破了他的脚，他每一步都鲜血淋淋。

  “娘，娘  ，娘……”

  他一边跑一边喊，带着哭腔的声音里尽是悲鸣。

  听到他的声音，村民们自觉的让出一条路来。

  柳氏穿着自己最干净的一身衣裳，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她的舌头耷拉出来好长一截，因为身体已经僵硬了，根本没办法塞回去。

  甚至她的眼睛还睁着……

  “啊……”

  四海怎么可能受得了这个画面，他疯了一样扑到柳氏身上。

  “啊……”

  “啊……”

  看着他抱着柳氏痛哭，周围的人无不跟着摇头惋惜。

  有些妇人跟着抹眼泪。

  叶十安一家人很久没一起吃早饭了，今儿难得一起。

  刚坐下，张嬷嬷就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妇人，柳氏上吊了。”

  膳厅里正在用饭，原本轻松融洽的气氛因为这一句话戛然而止。

  叶十安放下手里的油条：“呵，别说和咱们家有关。”

  张嬷嬷神秘的看了一眼外面：“还真和咱们家有关。”

  “昨儿有人听到娘俩在家里吵架，说听到四海说什么‘都怨你啊’，‘你怎么不去死啊’之类的话，结果今早发现柳氏就挂在村口的大树上，人都硬了。”

  “哦，听说他们是收了银子才去作证的。”末了张嬷嬷又补了一句。

  余秀英脸色不怎么好看：“咱们家和柳氏是有些恩怨的，可现在人都死了，之前的事儿就都揭过吧。”

  叶十安咬了一口油条：“嗯，我也没有和死人计较的习惯。”

  以前常宁村若有个红白喜事，叶家都会出一份银钱的，虽然她们是外来户，且来的时间也不长，可大半个常宁村的人都在她们家做工，若不表示一番终归是失了礼数。

  可这一次柳氏发丧，叶宅人只字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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