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蔽日，血流成河。

  连续五次冲锋后，军号响起，杜荷长出一口气，翻身下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看了看周围，卫虎已经躺着不动了，看样子应当是已经脱力，高瑾在身后，不知是从哪拿出一块帕子正在擦拭着手中的血迹。

  钱多多坐在杜荷身边，费力的卸着盔甲。

  “钱多多，还能动吗？清点一下人员伤亡情况。”

  好不容易才将头盔摘下来的钱多多，一咬牙，双手撑地，费力的站了起来。

  “这就去。”

  随即翻身上马，在战狼营中来回穿插着，不停的大喊：“各小队清点一下伤亡数。”

  不多时，各小队小统领都走了出来，七嘴八舌的汇报着，钱多多心算了一番，才回到杜荷身边。

  “少爷……”

  “清点完了？什么情况？”

  “战狼营出征共计一千一百二十八人，轻伤四百一十六人，重伤二百二十四人，死了一百七十一个弟兄。”

  杜荷一顿，鼻头一酸，缓了一阵才说道：“和弟兄们说一声，休息一炷香时间，一炷香后到战场之上将我战狼营的弟兄全部带回。”

  “一个都不能少！！”

  “是。”

  心里堵得慌，抬头看了看天，此时乌云开始消散，一丝阳光照在大地上。

  传令兵小跑着过来：“杜校尉，大将军邀您一叙。”

  杜荷转过头来：“带路。”

  骑在马上，杜荷见那军帐已经支了起来，各个营的校尉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

  一进营帐，阿史那对着杜荷点了点头，便不再过多关注。

  不一会，人都到齐了。

  阿史那大声宣布：“今日与都播一战，共杀敌一万四千余人，全歼，一人未留。”

  营帐内气氛陡然轻松了一些。

  “给你们两日时间，原地休整，后日天亮之时，向东进发，还有那契苾部族，争取一鼓作气将其拿下。”

  “杀！杀！杀！”

  “好了，都散了吧，战狼营杜荷校尉留一下。”

  众人鱼贯而出，阿史那走到杜荷身边，看了看杜荷破损染血的衣袖，神色里透露出一丝复杂。

  “大哥……”

  “莫要多说，我心里早有准备。”

  “你这伤势？”

  杜荷这才注意到自己胳膊上还在渗着血，顿时大叫一声：“哎哟卧槽，疼死我了……”

  阿史那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拿出一把小刀，将杜荷的袖子给裁了下来。

  “你轻点……这衣服都沾到伤口里了……”

  “哎哟……啊……真遭罪啊……”

  阿史那干脆将裁下来的一截袖子塞到了杜荷的嘴里。

  行军途中，医疗简陋，阿史那也只能简单的给杜荷包扎了一番。

  再看杜荷，双目肿胀，脸色苍白，嘴里咬着块破布，牙龈渗出了一丝血迹。

  “大哥，还能继续征战吗？要不然你带着战狼营的人回于都斤山休整一番？”

  “没事，谁的命不是命，这点小伤还不足挂齿。”说着杜荷挥了挥手，不过扯到了伤口，疼的“嘶”了一声。

  “大哥，我只有一言，拼杀重要，可是能活下去更重要。”阿史那看着杜荷，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与担忧。

  “不过，既然你坚持，我便不再多言，那契苾不比这都播差，能上战场之人不比都播少，到时候又是块硬骨头。”

  杜荷点了点头，咬着牙忍受着疼痛，脸色苍白，但眼中的坚定却未曾有丝毫动摇。

  “没事，我战狼营的兄弟都是好样的，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弟兄们白白牺牲。”

  阿史那拍了拍杜荷的肩膀，沉声道：“好，大哥，你且先回去休息，让军医再仔细瞧瞧伤势，别落下什么隐患，咱们说好的，要将这北方搅个天翻地覆。”

  杜荷哈哈一笑：“那我就先去看看弟兄们，待完事之后，到我那于都斤山吃肉喝酒。”

  回到战狼营，将士们已经搬回来了不少死去弟兄的骸骨。

  杜荷看着这昔日一张张熟悉的脸庞，驻足一会便离开。

  一连两日，杜荷都陷入沉默之中，在第三日临出发之际，带着战狼营还有行动能力的七百余人，卸冠，朝着埋骨之地行了一礼。

  “上马，启程！”

  “杀！杀！杀！”

  整个队伍又朝着东边行军，来时三万余人，阵势浩浩荡荡，走的时候依旧是浩浩荡荡的队伍，不过倒是觉得空旷了些许。

  两日时间，回到于都斤山，休整一晚，战狼营的弟兄们将带回来的盔甲埋在了山脚下，立了一个衣冠冢。

  骨利干等部族的人折损了将近三成，回到于都斤山便不再跟着向东而去。

  第二日一早，李绩派了两万人的队伍过来支援，只是他本人还在岭北郡西边和西突厥对峙着，无法抽身赶回来。

  东边也派了些人手去压着契丹和室韦，以防趁虚而入。

  这两万人已经是能抽调出来的极限了。

  翌日一早，日出东方，雨后的草原显得有些泥泞，不过此时谁都不在意，足足五万人的部队整装待发的朝着东方行军。

  过了足足七日，大部队回程，一如征战都播一般，折损了不少弟兄，这薛延陀倒是没有了抵抗力量，如今只差李世民的一纸诏书，就正式归入大唐。

  到了于都斤山，在衣冠冢的旁边，又立起了一个衣冠冢，部族的战士们和战狼营的战士们都立在了一处。

  出发时一千五百余人，两番征战，回来之时，还能行动自如的不过只剩半数，伤了的将士都在养伤，残了的将士日后只能做些轻巧工作。

  隔了两日，杜荷带着所有将士们到了衣冠冢前，周边部族的汉子们自发的跟着前来。

  先是高瑾站在众人前，高声念着草原上的经书，一炷香时间，所有人皆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待高瑾念完之后，回到了队伍里，杜荷抽出长剑，朝天一指，高喝。

  “取剑，敬酒！”

  ‘唰’的一声，所有人抽出长剑，剑指苍天，随后都从腰间取出酒袋，哗啦啦的倒在了地面。

  杜荷大喝：“战狼营听令，杀！”

  “杀！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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