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坏人……”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站在左平身后，穿着病号服，脸上的表情异常狰狞，嘴里不停地念诵着佛号，手里还握着那把沾了血的匕首。

  很显然，这是个神智不清醒的老头儿，众人的尖叫又吞回肚子，不约而同往后躲闪着。

  刚刚是他伤了左平？

  不止安羽柒调过头去看，就连陆洐之都有些吃惊。

  冯伊在离安羽柒几步之遥的地方被保镖拦下，她披头散发双眼充血，看上去像失去了理智，歇斯底里地叫骂着。

  “安羽柒，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现场的记者像疯了一样，对着几人一顿乱拍，连过来急救的医生们都被他们挤到一边。

  安羽柒根本顾不上理睬冯伊。

  她快速检查了下左平的伤势，还好，并没刺到要害，伤口也不是很深。

  “谢谢安医生，我没事。”

  左平是经过特殊训练过的人，知道怎么把伤害降到最低，当时看到老头扑过来的时候，他完全可以一脚踹开。

  只不过，那老人眼神很混沌，他收回了脚，选择用身体挡住那一击。

  疯老头的嘴里，一直含糊不清的说着。

  “你……你们都是坏人……佛主……佛主会惩罚你们……”

  陆洐之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终落在一个穿着运动服的男人身上，那男人察觉到他的目光，压低帽檐低下头，混入了人群中。

  他微微侧头，有人跟了上去。

  这时，有七八辆警车开到华仁医院门口，一群警察从车上走下来，径直来到冯伊面前。

  “你好，  我们是新京东区公安局警察，根据东区检察院2063Z1001号《批准逮捕决定书》，你因涉嫌诽谤、恐吓、煽动网络舆论等多项罪名，现依法对你执行逮捕，你是否明白？”

  是批捕令，他们的动作真快。

  冯伊脸色一下变得死灰，任由警察给她带上手铐，在上警车之前往后看了一眼，赵忠也被几个警察带了下来……

  “安医生，还得麻烦你配合我们一下。”为首的一位中年警官礼貌地说道。

  安羽柒点点头，这么快拿到检察院的批准逮捕书她心知肚明，所以并没有多惊讶，她抬头看向陆洐之，身姿高大挺拔，黑口黑脸压迫感十足。

  忍不住软软叫了他一声。

  “阿洐，那我去了哦？”

  ——陆洐之周身瞬间蹿起怒火。

  他看着安羽柒那张漂亮娇嫩的小脸，一想到她拿出那纸公证就气愤不已，愤怒的火瞬间烧遍全身。

  脸色更沉了，他眯起眼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确定？”

  安羽柒点头，  “我确定。”

  陆洐之突然笑了，那笑却不带丝毫温度。

  “好，那你去吧。”

  他转身大步离开，那背影决绝而冷漠。

  安羽柒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她其实能理解陆洐之的反应，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女朋友在大众面前做出这种自毁名誉的事。

  两个多小时后。

  安静的讯问室里，安羽柒和冯伊两人对坐沉默，讯问室里的灯光有些暗，还有些摇摇晃晃。

  冯伊表情呆滞，手无力地垂在膝盖上，安羽柒修长的手放了一只在桌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压抑得有些让人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冯伊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得好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几年前真是林老……保下了我？”

  “是的，学校要开除你的学籍的时候，是他替你担保......”安羽柒坐姿很放松，声音有点冷，“而且，你能来华仁，离不开他的力举。”

  到这个时候，她不可能说谎。

  “我不信，我不信……”冯伊嘴里一直喃喃着，“他从来就看不上我……怎么可能……”

  “你错了，林老一直都认为你有潜力。”

  “为什么大型手术林老能让你上，我连观摩的机会都没有……”

  “冯医生今年快三十了吧，到现在想法还这么幼稚？我会做心脏移植手术，你会吗，我能胸内大血管损伤修复，你能吗？你自己不努力，为什么把所有的过错都怪罪到别人头上。”

  是啊，她真幼稚！

  后悔，怨恨。

  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纠缠堵在胸口，冯伊眼眶红了，她猛地抬起头，死死盯住安羽柒。

  “可我就是恨你，我就是讨厌你，安羽柒，你明明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和我抢？”

  安羽柒一脸冷漠，从包里摸出一包烟扔在她面前。

  “说说，我抢你什么了？”

  冯伊哆嗦着拆开烟盒，点燃根烟，又隔了很久才出声，声音疲惫又沙哑。

  “当年，你完全可以不和我争出国名额。”

  安羽柒蹙着眉摇摇头，突然觉得好笑，她到现在都在那件事情里走不出来。

  “冯医生，几千人争一个名额，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更何况是我凭实力得来的机会，为什么要放弃？就为了这件事，你那么恨我？”

  为什么恨她？

  冯伊垂着眼皮沉默着，烟头烫到到手才回过神，一滴眼泪缓缓流了出来，她淡漠地抬起头。

  “当年那件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后来，好像大家都知道了……安羽柒，这辈子，我要你跟着我下地狱！”

  她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那眼神恨不得把安羽柒撕碎。

  “放你娘的狗屁。”

  一道男声从门口传了过来，丁志跑得很急，衣服都有些凌乱，“是马东，是马东找人轮了你……你他妈的朝唯一关心你的人捅刀，你还是人吗你。”

  是马东，是她前男友马东！！！

  就这么一会儿，冯伊低垂着头，仿佛元气大伤，连带骨子里那些尖酸刻薄，还有嫉妒心似乎都彻底消失了。

  那是一辈子都跨不过去的坎。

  冯伊其实都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敢面对，心里需要一个发泄口，而这个人，正好就在她身边。

  地狱很黑，她想让人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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