氛围一度尴尬至极。

  郑辉的父亲认出于小雅，笑呵呵请她们入座。

  “老于跟我说今天来不了，让你来了。快坐快坐。”

  被长辈盛情邀请，于小雅只得拉开椅子坐下。

  郑辉的父亲又转过来对着陈思砚毕恭毕敬地说：“陈总，你也坐呀。”

  陈思砚没有动，只是紧紧盯着眼中仅有的那一人。

  其他人的目光也循了过来。卓之涵被盯得不好意思，在这样盛大庄重的场合，她不想引起注意，迟疑了一秒，还是挨着于小雅坐下了。

  看她入座，陈思砚的眉头微微舒展，也坐了下来，主桌上其他的人这才都纷纷重新落座。

  但他刚坐下，又重新站起来。

  其他人本也要跟着起立，陈思砚勾唇笑了笑，压手示意大家不必。

  看他离开座位，郑辉的父亲正想发问，就看见陈思砚不紧不慢地走到卓之涵身旁的空位上，款款坐了下来。

  他忽然靠近，卓之涵在桌下攥紧了手。她和于小雅对视了一眼，心也不安地狂跳起来。

  卓之涵死死埋着头。但她能察觉到从旁边投来的炽热的目光，耳朵都被他盯得发烫。

  她想离席，但被他一眼看穿，刚企图站起来，陈思砚就在桌下抓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之上，温度与触感都仍是如此熟悉，卓之涵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他凑过来，压低了声音。

  “别走，你走我也走。”

  “……”

  知道他离席必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卓之涵咬了咬牙，有些不甘心就这样被他吃定，又没有别的办法。

  她还是放松了些身体，但他抓着她的手并未松开。

  边上还是会不断有人靠过来，试图有意无意找陈思砚说话，卓之涵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只要动一下，就能感觉到陈思砚会倏然发力将她抓紧。

  “啪——”

  宴会厅的灯忽然熄灭，仪式要开始了。

  缠着陈思砚说话的人也回到自己的座席。大家的注意力都被主持人和进场的新人所吸引。

  黑暗里，陈思砚又向她靠近了一点。

  “你瘦了。”

  他的话语在她耳边，只存在了一瞬间，就被喧天的音响和话筒的声音吞没。

  卓之涵吞了口口水，假装没听见，目光有些过于刻意地死死盯着舞台上的主持人。

  但她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陈思砚在桌下抓着她的手，他就坐在她咫尺的旁边。

  “为什么生我的气？”

  陈思砚轻轻地问，目光也望着舞台上，佩戴胸花的新郎春风得意地在大家的掌声中走上台。

  卓之涵依旧不回答，但是鼻子一酸，眼泪涌上眼眶。

  想起那些他没说过的喜欢，没承认过的关系，想起金旻对她轻浮的态度，秦可依和她朋友们对她的羞辱谩骂。

  为什么生他的气？

  也许也不是生他的气，只是气自己，明明不是同路人，却还妄想过和他站在一起。

  恢弘的音乐响起，宴会厅的大门被拉开，聚光灯下，新娘一袭白纱，在万千目光中踏着音乐节拍登场了。

  新娘太美了。美得叫人落泪。

  卓之涵抿着嘴笑起来，眨了眨眼，滚烫的泪珠在黑暗中悄悄落下。

  手机忽然响了，她用另一只手摸出来看，是文一凯发来了消息。

  「婚宴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

  黑暗中的手机屏幕亮得扎眼，陈思砚也撇过了头来。

  一眼瞥见消息，本就没有弧度的唇角即刻沉了下去。

  “真的是弟弟吗？那个人。”他语气淡漠，但桌下的手依旧未松开。

  单手不好敲键盘，卓之涵直接猛地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意识到陈思砚在窥屏，她本不想回复，也还是赌气地故意敲了长长一段话过去。

  「待会儿吃完饭给你打电话。今天不直播吗？还有空来接我？」

  文一凯很快回复过来。

  「回来再播，先来接你。先把姐姐接回家来比较重要，免得被人拐跑了。」

  “……你现在和他住在一起？”陈思砚语气不悦，目光回到了舞台上。

  卓之涵依旧不接他的话。她收起手机，也望向舞台。

  但手刚无意地重新放回到腿上，又被陈思砚在桌下蓦然抓住。

  他将她的手攥成小小的拳头，紧紧握在自己手掌之中，任凭她用力挣扎也抽不回。

  卓之涵咬紧了牙。身边全是在看仪式的宾客，她还坐在主桌，也不敢动作太大。

  “相爱的手，紧紧相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两颗相爱的心，从今日起紧贴相守。家人们，朋友们，让我们祝福这对新人，新婚快乐！”

  主持人慷慨激昂，台下掌声呼声齐响。

  柔黄的灯光下，新郎新娘热烈地拥吻，舞台上喷射出烟花，绚烂极了。

  仪式结束，宴会厅里的灯重新亮了起来。

  热气腾腾的菜在仪式期间就悄然端上了桌。大家陆续开始动筷。

  主桌坐的都是郑辉的家人和至亲，大家知道陈思砚是郑辉的老板，对他热情有加。

  “陈总，趁热，快动筷。”

  “好。”陈思砚微笑颔首，但在桌下的手没有想放开的意思。

  卓之涵尴尬地闭了下眼睛，再不想和他说话也实在忍不住了。

  她在桌下动了动自己的手，瞪了陈思砚一眼：“我要吃饭。”

  陈思砚顿了一下，才松开她，眉眼间升起一丝笑意。

  卓之涵赶紧把手从桌下伸了上来，端起碗拿起了筷子。

  旁边一个男人举着酒杯小心翼翼凑过来。

  “陈总，我是小辉的舅舅，来，我敬您一杯！”

  陈思砚礼貌地站了起来，端起茶水：“实在是抱歉，我开了车。只能以茶代酒了。”

  郑辉的舅舅立刻摆手：“没事没事！您不用喝，我喝就行了，是我的心意！”

  这样前来找陈思砚敬酒的人很多。卓之涵埋头吃饭，但还是不禁留意到，每次他刚坐下来就有人端着杯子过来找了，盛情难却，他杯中的茶水也添了几轮，但几乎没有机会拿起筷子过。

  “哎呀，你们别敬啦！先去和别人喝，让人家陈总吃点东西再说！”

  一个女人忽然过来替陈思砚解了围。她挥挥手把人驱散走，又转头过来招呼陈思砚。

  “陈总，我是小辉的姑姑，我们家这些人就是太热情了，您别介意啊！赶紧吃点东西！”

  终于，陈思砚坐下来，拾起了筷子。

  他瞧了一眼身旁的卓之涵，目光望向桌上丰盛的菜肴，举筷夹起一块海参，添进了卓之涵碗里。

  “多吃点，你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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