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样的运气才能一天之中得知两个儿子全都不是自己的？

  陆晋川死死瞪着金姨娘，目光阴冷的像是能吃人。

  金姨娘被他盯得心慌，总觉有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事发生了。

  听到院中动静，裴氏几乎是一骨碌从软榻上爬起，然后半点不要诰命夫人该有的气度，快走了几步，冲出屋子来看热闹。

  她一把年纪的，能看陆晋川如此狼狈的机会可不多了。

  她出门看到他铁青着脸，就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活该，真是活该，陆晋川，你也有今天！”

  裴氏刚刚动作太过麻利，陆昕然都没她跑得快。

  这会跑出屋子搀上她的手臂，探进属于裴氏的小册子，这才知道她如此又悲又怒、咬牙切齿是因为什么。

  【当年外放去江南的缺只有一个，老渣男偏疼小儿子，不顾祖母的反对将原本应该给嫡子的机会给了陆康霖。】

  【因为那一次的偏心偏疼太过明显，上比不得亲生兄长，下比不得庶出弟弟，二叔陆康平再无心仕途，去了国子监做一个寻常夫子。】

  【不然，以二叔的满腹才华和治世之道，一定能升任一方大员，只要老渣男致仕就能归京升职正三品。】

  【可惜，真是可惜了，这几人里就二叔性子最是孝顺，也最能干。】

  【但老渣男太瞎，拿着鱼目当珍珠，这些年砸了无数的资源人脉在陆康霖身上，好不容易将他扶至知府，结果不是自己的种。】

  【真讽刺，这陆家果然毫无前路可言了。】

  陆昕桐和陆昕菱双眼赤红，二姐姐口中的二叔就是她们的爹爹啊。

  她们都不知爹爹内心居然这么苦，过得如此不容易。

  两人偷偷抬手，趁着陆昕然不注意抹了把眼泪。

  陆晋川枯瘦的脸上满是灰败，陆昕然的这串心声是他最不愿去回忆的往事。

  都是他的儿子，老二……他怎么会不疼，可当年机会难得，金姨娘又一直在他耳边哭诉。

  他想着陆康霖是庶出，总要多帮扶几分……

  【还手心手背都是肉，这话骗鬼呢，谁愿意做手背啊！能被爹娘捧在手心里，谁愿意做手背被风吹日晒。】

  【老渣男还真擅长自欺欺人，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报应啊，现世报~】

  裴氏眼含热泪，愤恨的瞪着陆晋川。

  她那么好的平儿，被他偏心冷待磋磨的郁郁不得志，却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抱怨。

  他也配做父亲！

  裴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在陆昕然惊诧不解的目光中，缓慢又不容拒绝的说道。

  “陆晋川，我们和离吧。”

  她裴明月怎么就在这样的人身上耽搁了一辈子。

  大儿子从小被他养在身边，他身上那些让人作呕的毛病，陆康德学了十成十。

  二儿子养在她身边，温润宽厚，真正的大家风姿，却是被他的偏待蹉跎了半生。

  她这一生，怎么会过得如此失败！

  她眼底的失望和厌恶太过浓烈，浓烈到让陆晋川心慌。

  她的语气太过平静，不再是前几日的咄咄逼人，想要用和离来达成目的。

  陆晋川想到她刚烈的性子，再是顾不得处置金姨娘，忙大步走来。

  “月娘，是我错了，是我被迷了眼，你给我个机会，我以后只一心一意守着你，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裴氏向后退了一步，“离我远点，你让我恶心！”

  “月娘~”

  陆晋川干瘦枯黄的脸上，突然滑下两行热泪。

  他噗通一声，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跪在了裴氏面前。

  “月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我们还有康德和康平，还有昕澜昕然这些孩子们，你憎恶我，也不能不想他们，远恒还没说亲，昕澜昕然也及笄到了议亲的年纪，我求你你为了他们着想一下。”

  他说着，抬手一个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陆昕然错愕的张大嘴巴，完全不知事情怎么就变到了这个地步。

  【祖母要是真想和离，那就不要顾忌我们，我和姐姐正好不想嫁人，可以一辈子陪在她老人家身边。】

  她的心声纯善赤诚，让裴氏眼中热泪又重了几分。

  她一巴掌扇在陆晋川脸上：“你也配，你也配提孩子们！知道他们不是你的种了，你想到他们还是你的儿孙了？你早做什么去了？！”

  【早以前眼睛被屎糊住了。】

  不合时宜的心声再次飘出，将如此悲愤难言的心境轻轻扯开一道裂痕。

  “你滚，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陆晋川顶着脸上的两个巴掌印飞快起身，扯上金姨娘就快步出了昭云院。

  裴氏的胸膛还在剧烈起伏，陆昕澜忙让徐嬷嬷派人去请郎中。

  一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的陆昕然眼中全是茫然，她扶着裴氏回到内室，帮她脱去外衣，扶着她倒回床上。

  虽然不知她为何暴怒，但不耽误她碎碎念。

  “祖母，祖父他……哎，他什么样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干嘛这么生气，气坏了身子就是亲者痛仇者快，多亏啊。”

  裴氏此时已经没了之前的怒意，只是心中还有些悲凉。

  “我就是想到你们二叔，他……”

  她那么好的儿子，可惜了啊！

  “二叔不过三十多岁，人生都没过半，不论想做什么都还来得及，祖母您得养好身子，他无需为了您的身子担心，才有精力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您说是吧。”

  “是，是这样道理。”

  裴氏冰冷的心，因她的安抚渐渐回温。

  一整个上午情绪大起大落，她此时身心疲累，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屋中留了徐嬷嬷照看，几人退出内室，坐到了院子里。

  陆昕桐和陆昕菱脸上还有泪，她们年纪小心中藏不住事，瓮声说了几句就回去找孔氏。

  陆昕然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眉头已是要拧得打结。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们都奇奇怪怪的？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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