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一年十一月，睿王爷夫妇在花园里寻找早开的梅花。

“常宁，今年我可以回去了吧？”转千满怀期望的望着常宁。

他沉默了一会儿。

“恐怕不太妥。”简短有力的拒绝。

“又怎么了？”她好气哦，每次都不准。

“你三娘偷汉子被你爹逮着了，你娘家正乱着呢！”他凉凉的说。

“啊！”她又吓得瞪大了眼睛。

“还有，你大哥奸了人家闺女又不肯娶人家，人家闺女含冤自尽，一副棺材也抬到了你娘家大门前好些日子了。”他继续说着恐怖的事实。

“啊－－－”太太太－－－可怕了。

“你三哥和人大家，被打断了一只脚，听说好不了了。”

“啊－－－”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

次年，常宁正逗着次子祥尔。

“常宁，今年－－－”转千趁他心情不错的时候，试着提出来要求。

“你大妹被人家搞大了肚子，又不肯说是谁的，你娘家正乱着呢！”他又危言耸听起来。

这回，转千没有出声。

“你大弟弟被人拐骗去做了强盗，已经被官府捉到了。”他继续加油添醋。

转千垂头丧气的无言以对。

“还有，你大娘又－－－”

－－－

四年后，转千坐靠在床头哺乳长女怡宁。

“今年不必问了，你一定不准我回去的。”转千已经有自知之明了。

“那是当然，哪有人刚生产就回娘家的？何况，你娘家还是乱的很－－－”他又开始讲那些吓死人的事情了，难道她家真的就那么乱吗？

－－－

又过来五年，睿王爷夫妇在书房对峙着。

“我不管！今年我一定要回去，管你准不准！”转千决定放手一搏，才不理会他说什么。

“是吗？随便你，那你就顺便把你娘家的麻烦都处理一下吧！免得我还要分神，最近我要处理西藏那边的问题已经够忙的了。”他现在变得聪明了，懂得以退为进。

一阵静默之后，“常宁，－－－我想，我还是不回去好了。”

她举白旗投降。

“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转千真的只想知道回家的时间。

“等你娘家不乱的时候。”常宁好整以暇的回道。

－－－

十三岁的怡宁娴静乖巧的坐在额娘的身边，手上细细绣缝着鸳鸯枕巾，边聆听着额娘的教育。

“一女必有一刀，一锥，一箴（针），一术（长针），然后成为女。”

“十二学弹筝，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

长得与转千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怡宁，正一一谨记住额娘的教诲。

“但是，这个年头人人倡言，十三欣嫁早，十五愁嫁迟，十八佳期误。额娘也不知晓你阿玛什么时候要将你许人，所以额娘才会早些教着你，免得你到了婆家去丢人现眼。”

怡宁抬眼悄悄觑视着额娘。

“可是－－－阿玛说他不会将我许人，他叫我自个儿相个两情相悦的对象，他再帮我去说呢！”

转千不禁皱眉：“你阿玛真的这么说？”

“嗯！”

“怎么会这样呢？看来我得找个时间和他说说才行。”转千喃喃道。

怡宁于延宇振的张了张小嘴儿。

转千凝目：“怎么？难道你真的中意上谁了？”怡宁小小的脑袋低垂在胸前，小巧细致的耳根艳红如血，“那个－－－那个－－－博－－－博果－－－”

“博果尔？”转千念了念。

他是定远  平寇大将军安乐忘的长子，今年刚满二十，长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而且成熟懂事，温文善良。

嗯！倒是一个不错的孩子。

“那他对你呢？”

“他，他说－－－”怡宁声如蚊蝇：“等－－－等冬至后，我满十三－－－他就，就让他阿玛来提亲－－－”

“是吗？”转千喃喃道，突地面色一紧。“啊！那不行－－－”

“啊？”怡宁惊慌失措的抬起头，不行？为什么不行？

“你就要嫁人了，额娘还有好多的事都未教你呢！”

额娘就是会吓人。

“不行，得加紧手脚才行！”转千咬了咬唇，“好！我先来考考你。”

“何谓三从？”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怡宁口齿清晰的说出来额娘教过一次又一次的话。

“何谓四德？”

“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很好，来！解释给额娘听听。”转千欣慰的再问。

“敬顺之道，妇之大礼也－－－”

窗外，站了许久的常宁无奈的摇摇头，旋即又哑然失笑。

当初，他不就是喜爱上了她这一点吗？

她是个谨守闺训的传统女性，善良又憨厚，不美却叫人忍不住剖心挖肺的去爱她，去疼惜她。

二十年了，每一日他都忍不住要感谢上苍赐予他这么一个完美的女人，每一刻他都想着要把所有的美好都呈现在她的眼前。

白首偕老－－－

多么令人期待的词儿啊！他在内心暗忖。

“有子而嫁，倍死不贞，防隔内外，禁止淫逸，男女洁诚－－－信，妇德也。壹与之齐，终身不改，故夫死不嫁－－－”

怡宁柔嫩的嗓音清晰的传入常宁的耳中。

她是个如同她额娘一般中厚老实的女儿。

希望博果尔知道他挑到了什么样的宝，然后会像他深爱转千一样的爱护怡宁。

常宁笑了。

他知道博果尔会，从他发现怡宁和博果尔两人之间的眉目传情之后，他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去调查未来女婿的一切。

常宁相信那个善良风趣的博果尔也是一个专情的男人，他一定会好好的爱护他的宝贝女儿的。

“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好马不配双鞍，烈女不事二夫－－－”

常宁一脸幸福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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