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老幺忙不迭点头。

  “银子。”程老三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抛予了老幺，提着货就要走。

  翠湖立时急了，一挥手，几个打手立时将程老三团团围住。

  “嘿，竟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妄想从老子手中抢货。”程老三蔑视的看着几个打手。

  “老子叫上几个兄弟，就能让你们混不下去信不信  ？”

  翠湖也顾不上山匪不山匪了，满脑子都是今日带不走货，小姐定会掐死她，“这位刀子哥，我并无恶意，只是凡事都讲究个规矩。”

  “这货，是我先要的，你不能带走。”

  程老三闻言，忍不住哈哈一笑，旋即脸一沉，“不能带走，小丫头片子，你算老几，也敢拦爷的路，滚开，否则老子弄死你。”

  翠湖咬牙不让，“你就算是天王老子，今日亦双拳难敌四手，不交出来，怕是等不到你兄弟来就没命了。”

  打手们附和她这话，齐齐抽刀对着程老三。

  只要回了京城，区区一个山匪头子，翠湖根本不当回事，抬抬手，小姐就能灭了。

  翠湖又压低声音冲程老子威胁，“就算是山匪头子，有些人也不是你能得罪起的，京城想灭了你，不过是信手一挥。”

  “你是京城来的  ？”程老三眸子一眯，上下打量着翠湖。

  “哼，我家主子，便是皇子都礼让三分，你觉得可得罪的起  ？”翠湖低声恐喝。

  “皇子  ？”程老三脸上适时浮现出一抹惊骇，拎着包袱的手有些发抖。

  山匪最是怕官，亘古不变。

  老幺看时机差不多了，插嘴，“姑娘，你莫不是来砸场子的  ？”

  “方才我们卖你，你顾虑一堆，就是不买，如今旁人买了，你又拦住不让人走，究竟想干什么  ？”

  老幺一挥手，院中十几个伙计立时围住了翠湖几人，“刀子哥有兄弟们需顾及，哥几个可都是亡命天涯的，就算你是公主，胆敢砸场子，今老幺也让你走不出这荒郊  ！”

  老幺一出手，翠湖立时有了几分忌惮，毕竟他们这些人，都是些混人。

  “这货我着急要，今日必须要带回去，老幺哥是个生意人，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

  “这货，你卖我，至于这位刀子哥，便委屈他等上几日，大家也都没什么损失，岂不很好  ？”

  老幺蹙眉看向了程老三，“刀子哥，东西已然卖了你，你表个态，答不答应  ？”

  程老三沉默了半晌，最终在翠湖满是威胁的眼神中将包袱交了出来，“算了，给她了，算老子晦气，竟碰上了官。”

  翠湖满意的接过，勾了勾唇，这就是所谓的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行吧。”老幺点了点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和气些好。”

  他将银子还予了程老三，旋即又冲翠湖伸出了手，“姑娘出尔反尔，需再加两成。”

  “还加  ？你们想银子想疯了。”翠湖瞪眼怒斥，心里的那点子疑虑却也消失殆尽了。

  他们这些贱民，就是满身铜臭，满心满眼只有银子。

  “行，给你。”翠湖从袖中掏出荷包数了数，付了银子后就带着包袱离开了。

  破旧木门关上，老幺冲程老三使了个眼色，示意进屋。

  “先等等。”程老三抬步过去打开了木门，确定翠湖几人走了，才看向了宋薇方才待的位置，却空无一人。

  “程老三。”宋薇从歪脖子树后走了出来，唤程老三。

  “夫人。”程老三回头看见她，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夫人，先进院子。”

  宋薇随程老三往破败小院里去，老幺等人瞧见宋薇齐齐怔了怔。

  “这位是我的主子，你们唤夫人即可。”程老三介绍。

  “夫人。”老幺率先拱手，其余人纷纷效仿。

  “这几日有劳大家了。”宋薇微微颔首，又瞥向了院中的那些药材，“这些东西对人身体有害，你们回去后记得寻大夫调养调养，银子问程老三拿。”

  老幺几人都是贫民窟出来的，用他们话而言就是命贱，有病都是硬挨，半辈子没看过大夫，而今宋薇如此吩咐，令数人都有些怔愣。

  程老三大大咧咧插嘴，“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过夫人。”不管身子调不调养，至少又赚了一笔银子。

  “谢夫人，往后夫人再有差遣，尽管让程哥寻在下，在下一定尽心竭力，在所不辞。”老幺沉声道。

  为了糊口，他们什么买卖都做过，一手拿银子一手办事，也曾险些豁出性命，他们的命于那些人而言，不过就是几两银子罢了。

  “好，今日你们做的很好。”宋薇不吝夸赞，往后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有很多，这些人有大用。

  老幺嘿嘿一笑，转而询问，“夫人，那货被那女人拿走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

  他们是假的，那批货可是货真价实，并且是他们兄弟几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偷来的。

  宋薇一笑，“后面就不用我们出手了，只需把那批货的消息放出去，让该知晓的人知晓，自有人会收拾她们。”

  老幺闻言眼睛一亮，那批货可是二皇子小舅子的，被程哥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从卖货商手里偷来了，若是被那边知晓了，那女人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这事有风险，你们别做，我会另外安排妥当的人。”宋薇严肃嘱咐，事关皇亲贵胄，这些人一旦沾上边，就是一个死。

  “夫人，我们不怕。”老幺第一个站了出来，“小的孤家寡人一个，不怕死，只要跟着程哥能吃饱穿暖就成。”

  以往乞讨要饭，被人追着打的日子他过够了，只要能像人一样活着，拼上性命闯闯也无妨  ！

  何况连程老三都不怕，又不是去掂刀拎剑的硬拼。

  老幺豁的出去，其余不知内情的人也纷纷附和。

  宋薇摆了摆手，对众人道，“这些事，全权由程老三做主，你们寻他就是，他觉得可以就可以，我不插手。”

  几人又齐齐看向了程老三，要知他们帮程老三办一次事，银子就够吃喝半个月了，这么好的事，谁不想。

  程老三，“如今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办，这些事以后再提，我们都是贫民窟出来的，只要有需要的地方，定还会寻你们，大家放心。”

  “时辰不早了，都回吧。”

  几人都有些失望，打了个招呼后准备回去，程老三却唤住了老幺。

  “你等会儿。”

  老幺步子一顿，眸底全是喜意，“哎，好。”

  人都走后，宋薇，宁叶，程老三，老幺四人才出了院子，上了马车。

  程老三对老幺道，“老幺，这件事其中曲折就你一人知晓，你知事情严重性，一定要守口如瓶。”

  “放心，就是为了我自己的命，我也会保密的。”老幺立时点头，“至于那几个，也都是些滑头，清楚利弊，都不会胡说的，我们认识时间很长了，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贫民窟虽穷，但比起那些高门大户中的尔虞我诈，可是最讲义气的了。

  况且，他们也什么都不知晓，又都刻意装扮过，旁人想从叫花子中认出来，也有一定难度。

  程老三点了点头，这时，宋薇插了一嘴，“若那些人堪用，就作为自己人培养收用了，以后这种事还有很多，还是要小心为上。”

  只有签了卖身契，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才不会轻易出卖主子。

  程老三立即明白了宋薇的意思，想着回去后，就要先收了老幺才行。

  马车晃晃悠悠往城内行去，老幺生平第一次坐马车，激动稀罕的不行，频频掀开车帘一角，往外张望。

  大路两侧枝繁叶茂，夹杂着虫鸣鸟叫声，分外惬意，只是这种享受，却在马车行入一狭窄小路时被破坏。

  “怎么回事，车怎么突然停了  ？”宋薇问外面驾车的车夫。

  不待车夫答，老幺蹙眉开口，“前面来了许多牛车，且不知车上装了什么，横占了大半的路。”

  宋薇闻言挑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果然，那牛车竟一眼望不到头，上面装满了木箱，下面则像是木头一般，很长，横放着挡了大半路，只是被布盖着，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东西。

  宋薇又往后看一眼，依旧一眼望不到头，小路无法供两辆马车并行，若是后退，那怕是要天黑才能回府了。

  她思索了一会儿，便打算退回去。

  前面阵势太大，不知是不是京中哪家权贵，而她今日出城，最好所有人都不知。

  思及此，她张口欲吩咐车夫折返让路，前面却抢先一步吆喝了起来。

  “喂，前面那辆马车，发什么愣呢，还不滚回去。”

  宋薇，“……”

  程老三同老幺立时一怒，什么东西，开口就骂人，仗势欺人也没这么过分的。

  程老三本就乔装打扮了，此时一撩车帘出去，站在了车板上，“王八犊子，让谁滚呢  ？”

  此时，牛车也已到了跟前，上面的人听了这话，立时嘿了一声，“狗娘养的，你骂谁呢  ？”

  骂他娘  ？程老三立即炸了，“瘦狗，你找死。”

  二人立在马（牛）车上对骂，不解气就要下去打一架。

  “程老三，对面人多势众，勿逞强。”宋薇声音从马车中传出。

  对面牛车上的瘦男人欲下车，也被紧随而至的第二辆牛车上的人呵止了。

  那人跳下马车，神色阴沉，不知对那瘦男人说了什么，瘦男人立即垂头蔫了。

  第二辆马车上下来的是一精壮汉子，一双鹰目十分犀利，身佩长刀，扫过宋薇马车时，带着一股子冷气。

  “夫人，是个练家子。”程老三从汉子脚上扫过，低声冲车厢禀报。

  “看他想如何  ？”宋薇道。

  程老三应了一声，身子挡住了车厢门，警惕的望着汉子。

  老幺也出去助阵，立在程老三身侧，“对方人多势众，还有夫人在，莫冲动行事。”

  程老三点点头，“若是有什么意外，你带夫人先走。”

  老幺没有言语，旋即冷肃的脸扬了一抹谄笑，冲那汉子摆了摆手，“哎，兄弟，出门在外，大家和气生财，我大哥就是性子急了点，还有你那兄弟，更是出言不逊，我看你也着急赶路，不如就算了吧。”

  那汉子却一动不动，只略略扫了老幺一眼，并未搭腔。

  程老三朝那些牛车看去，眉心微蹙，遂又看向了那汉子，“阁下虽人多势众，但若是要与我家夫人为难，今日，怕就出不去这山谷了。”

  那汉子闻言，似嗤笑了一声，分明不将程老三与老幺放在眼里。

  他右手缓缓摸向身侧长刀，随后而至的数辆牛车上的人，也齐齐蓄势待发，杀气腾腾。

  程老三心里咯噔一跳，这些人非良家百姓，竟是对他们动了杀心。

  心念急转，程老三随即的一句话便止住了那汉子拔刀的手。

  “阁下若非要论个高低，也可，便耐心等上一两刻钟，我家大人马上就带人到了。”

  “我家大人乃是朝中大员  ！”

  这话落下，程老三敏锐的发觉那汉子脸色变了，似有恼怒，烦躁，还有忌惮。

  “这位兄弟言重了，都是大男人，磨几句嘴皮子而已，不至于。”那汉子松开了刀柄，冲程老三一笑。

  “只是我们车马太多，折返回去颇费功夫，这小路又委实不容两辆马车经过，兄弟可否禀报贵夫人一声，看能否行个方便  ？”

  汉子姿态摆的极低，堆着笑拱手问。

  程老三作势蹙了蹙眉，“行吧，我问一声，你等着。”

  他一掀车帘进了车厢，神色立时肃穆无比，“夫人，那些人不对劲，他们行色匆匆，应是着急离开京城，且十分忌惮朝官…”

  “属下猜测，应是走私一类。”敢做这等子勾当，皆是心狠手辣之辈。

  宋薇眉眼沉凝，紧攥着手中锦帕，“还好你同他们起了冲突，让他们以为咱们身份不一般，否则，今日怕是就很难活着回城了。”

  程老三点点头，出门在外，心眼需时刻备着才行。

  宋薇，“他们如此大张旗鼓，想必是京城中有所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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