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林梓主动提出回到林云谦和訾杜鹃身边读书后，林成盛就给自己的大儿子林云谦发去了电报，称自己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村里教育水平有限，说林梓要回去上学。

  “杜鹃，今天咱爹发来电报了，让把梓梓接回来上学。”

  林云谦满脸惆怅，他现在一个人赚钱，要解决五口人的温饱，还要供两个孩子读书，小姨子訾杜若家的女儿丽珊到来年就7岁了，也到了要读书的年纪了，想到再来一个读初中的，他脑子就大。

  可他却忘了，那本来就是他的责任，他成功躲过了这么多年，铸就了老家那祖孙三人的凄残，童年只有一次，人生也不可逆转，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

  “恁爹怎么回事？当初要接回去的是他，现在要送回来的也是他，他不知道现在家里已经有三个孩子了吗？两人带三个孩子有多辛苦，他想不到吗？现在梓梓那么大了，  也不用他们操心了，干啥接回来？！不接！”

  訾杜鹃虽然不上班，但整天被三个孩子闹哄的，脾气本来就不好，现在更差了，收到电报，她没有记挂自己多年未见的女儿，却一直在埋怨着公公，如果林成盛和甄玉针听到訾杜鹃这些话，会作何感想？多年的帮扶视而不见，完全当成了理所当然。

  “我看电报上说，是梓梓自己要回来的。”

  林云谦是个懦弱的男人，虽然他知道訾杜鹃说的话毫无道理可言，帮她妹妹家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心里也憋闷，但见妻子火大，也并不敢多说别的，只把她自己的孩子搬出来灭火。

  “她自己要回来？！胡说，这么多年了，她知道想你还是知道想我？这都上初中了，连封信都没有给咱写过。”

  訾杜鹃全身上下写着不满，她怪林梓都十三四岁了，还不知道给她们写封信，她是自私的，她不会想到，那个孩子走的时候才六岁，去到了曾被她毒打过的弟媳身边生活，弟媳对她的仇恨会不会被强加在这个孩子身上？

  六岁，她还是个懵懂小儿，仅存的一点对她们的记忆，几经岁月蹉跎，早已消失殆尽，她的父母就像死了一样，可她明明知道自己的父母还好好的活着，却对她不管不顾，跟被遗弃又有什么不同？生活如此凄苦，只是不再亲昵、不再期待，没有恨已经不错了。

  电报发来两个月，这两口子就是装傻，没有任何回应。

  等不来消息的林成盛再发电报称，如果没有时间去接，过完春节，他亲自去送。

  “杜鹃，咱爹又发来电报了，他说自己要送梓梓回来。”

  林云谦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他习惯了逃避，习惯了依托，习惯了有事就找妻子訾杜鹃拿主意。

  “行，送回来吧，送回来就别读书了，那么大了，来了能帮我干点活了，帮我种种菜园子，也能给咱减轻点压力了。”

  虽然上次收到电报，一直没回应，但訾杜鹃其实一直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能让自己的日子好过点，她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林梓辍学，多一个人吃饭，也多一个人帮她分担负累，想回来那就回来吧。

  听到妻子这话，林云谦坐不住了，他难得有了自己的主意，在外奔波这么多年，他早已意识到，读书是穷人唯一的出路，他自己实现不了衣锦还乡的梦，那就靠下一代帮他实现，如果他林家真出一个人才，也能让自己的晚年生活有所依附，过的体面。

  他不能决定谁上谁不上，那就谁行谁上，他不想人为断送了自己的梦，也不想为了别人的孩子断了自己孩子的学业，所以这次他否定了訾杜鹃的想法。

  “不行！学要上，丽珊也大了，来年该上学了，你跟杜若和乔川山写信，让把孩子接回去，这些年，咱虽然很困难，还是帮她们白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咱自己的孩子还在外面呢！就这么定了！让丽珊回去，让梓梓回来上学！”

  林云谦语气很重，第一次像个男人，敢在訾杜鹃面前这样硬气，别忘了，他本来就是个自私的人，原来不让林梓回，是得过且过，反正爹娘管着，现在影响他未来人生了，他当然不会让步，他还指着自己的孩子给他养老呢。

  “哼！什么给别人养孩子？！丽珊叫你啥？没叫你爸爸？那是我妹妹家的孩子我愿意养！她现在叫咱俩爸妈就是咱自己的孩子！怎么白养了？她一个孩子能吃多少，喝多少？！”

  这些年訾杜鹃早就把林云谦的脾性摸的透透的，哪容得了他在这大呼小叫？平时什么不都得靠她？！

  林云谦性子软弱，见訾杜鹃大呼小叫，不敢跟她吵闹，又另找了一个时间，把他的想法和盘托出。

  “行，那就再缓半年，给我点时间，我让杜若做做准备，先说好了，梓梓上不上学可不一定，像你说的，谁行谁上，看学习成绩吧！我看咱惜惜就聪明着呢。”

  訾杜鹃怜爱地看着已经睡熟的林惜，她很庆幸生了这个贴心的小女儿，她跟林云谦其实是一类人，精致的利己主义，她完全同意林云谦的观点，但是孩子多了，就会有偏向，何况林梓已经不在身边多年，她早已习惯了没有林梓的日子，如果自己的女儿能成才，她更希望是林惜而不是林梓。

  “看吧，供一个学生要不少钱呢，谁行谁上吧！”

  见訾杜鹃答应了自己的想法，林云谦长舒了一口气，既然僧多粥少，那就各凭本事吧。

  于是，林梓就看到了林云谦的那封信，两页的信纸，他用了大量的篇幅讲述了林恪和林惜学习多么刻苦，多么努力上进，成绩多么优异，他希望林梓能像弟弟妹妹一样好好学习，能有一个好的未来。

  不管林云谦带着怎样的目的写出的那封信，它都已经在林梓心里生了根，在她成绩下跌，敏感的心灵受到重创，  希望之火即将熄灭的时候，狠狠浇上了一桶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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