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日子穷，或许是奶奶甄玉针有点懒，饭食依然是馒头咸菜、粥咸菜、面条咸菜，总之，她们饭桌上摆的永远是咸菜。

  “奶奶、爷爷，咱也在地里种点菜不行吗？”春种的时候，一直为身高着急的小林梓跟甄玉针和林成盛商量着，林云君和王莲凤种的地多，每年都会种蔬菜，可是从来都不给林梓她们吃。

  “咱就那一点地，种粮食还不够吃不够卖的呢？哪有闲地给你种菜呀，别那么多事了！”甄玉针训斥道。

  “人家小孩都吃菜，就我没有，人家都长那么高，就我一直不长。”小林梓紧簇着眉头抱怨道，其实小孩子能不能长高的因素有很多，林梓的饮食、林梓平时干了太多的重活，林梓处于一个并不轻松的生活环境中，她的情绪会经常紧张，还有很多其他的，可能都在影响着林梓到底能不能长高，但此时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关注她的身高问题，而她也只能通过从课本上获得的那一点知识去使劲。

  “恁大奶奶跟我说，恁燕姐不上学了，只要地里有东西，她就天天下地，要么你跟恁燕姐一起吧。”甄玉针想起来邻居家的孩子燕燕，比林梓大上一岁，心眼很多，每年都能从地里弄回家不少东西。

  “她那是偷，我才不跟她学。”林梓极力反对，因为她经常听到街上的人议论，这个燕燕手不干净。

  “瞎说，偷地里的东西就不算偷，再说了，你小孩子能弄多少？”听奶奶这么说，林梓心里有些活动了。

  林梓确实跟着燕燕姐混了一个夏天、一个秋天，奶奶在院子里的枣树上挂着个筐子，每天黄昏，林梓都会从背回的青草堆里找出一把豆角、几个大茄子、洋柿子、青椒、地瓜等各种蔬菜、农作物，第二天，甄玉针端到桌上的饭食就会有家常菜了。

  时间一久，林梓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知道是自己心虚，还是其他的原因，她总觉得别人看她的眼神不对，所以她不再跟燕燕姐一起玩了，但她还是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劳动丰富一下她和奶奶爷爷三个人的饭食。

  自家的农活忙完之后，她跟着邻居去拾麦子，去捡花生，农村有干活仔细的，也有干活不仔细的，又小又大量的庄稼收完之后，总会多多少少拉下一些，于是，农村里每到收完麦子，或者收完花生后，总有一些人成群结队去捡这些被拉下的粮食，这是光明正大的，林梓每天早出晚归，做的心安理得。

  林梓和奶奶分工明确，她从地里把麦穗捡回来，奶奶在家把它们捶打出来，就可以换油条吃；捡回来的花生，可以卖掉，也能补贴她们一家三口的经济。

  林梓做了很多的努力，可她的身高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变化，时间久了，可能麻木了，也可能默默接受了这个不美好的事实了，她的注意力就逐渐开始放在别处，被一些不美好的事情占据。

  还记得小时候的那四个玩伴吗？放假的时候，舒丹和夏冬家住的都比较远，近距离年龄相仿的小孩只有这四个，林梓几乎已经完全融不进去了，就好像是被故意排挤的。

  因为什么呢？因为她们心里想的，和生活方式已经很不一样了，她们都活在爸妈的羽翼下，是被娇生惯养的孩子，而林梓不是，她要为她的学费操心，她逐渐成为爷爷奶奶当中最强的劳动力，她个子矮矮的、黑黑的不像她们那么水灵，还有因为担心自己的身高有了那么一段摘菜的经历，她被彻底排斥了。

  “就这个小闺女子不合群，一有她在，她们准闹别扭。”这是晓霞妈妈排挤林梓的话，哪是林梓不合群，明明是她一去了，这帮小孩就找她的茬，小林梓心里暗暗发狠：“以后再找我问问题，我绝对不教晓霞了。”

  林梓哪知道？晓霞很快就会不上学了，因为她文盲的爹娘认为，女孩过不几年就嫁人了，能识字就行，她嫂子当然也乐呵，不用把钱浪费在这个早晚要出嫁的小姑子身上。

  突然有一天，政刚和炎夏叫道：“楠楠、梓梓，走去我家看电视去。”好久没被叫到的林梓受宠若惊，奶奶和爷爷还在靠煤油灯照亮，林云君家也才开始有电灯，但他们是没有电视的，好多人家也都没有电视，但政刚家有，因为他家做着杀羊的生意，有钱。

  满心欢喜的林梓跟着他们一起去看动画片，没想到却跳到了他们故意设的圈套里。

  “那个电视还没开演，咱们先玩一会捉迷藏吧，梓梓你藏，俺们找你。”政刚带着笑意看着林梓道，10岁的他长的又高又大，跟他爸爸差不多的样子。

  “行，我藏好叫你们。”林梓爽快地答应。

  林梓藏在那里很久都不见有人来找，当她走到政刚家屋里的时候，发现他们都在看动画片，已经开演了好久了。

  林梓是敏感的，但为了缓解尴尬，她说了句，“你们找不到我，我自己出来了。”

  政刚、炎夏，还有楠楠，他们都没有吱声，齐刷刷地给了林梓一个白眼，然后政刚说道：“炎夏去给楠楠和恒恒拿个橘子去，那橘子可甜了。”说完不忘斜一眼坐在一边的林梓。

  “嗯，真好吃，真甜！”小孩子想恶心人那真的是赤裸裸的，四个人聚在一起，把林梓孤零零冷落在一边，林梓硬着头皮装着专心看电视，但还是脸皮太薄又敏感，受不了，起身要离开。

  林梓刚一只脚跨出屋门，政刚阴阳怪气地说道：“馋死她，就不给她吃，吃别人家地里偷来的菜还是长的那么矮，数她最矮！”说完都笑了起来，林梓转过身去，冷冷的站定，四个人的笑更是肆无忌惮，林梓尤其记住了林楠楠和林恒那幸灾乐祸的眼神，要论起来，炎夏和政刚只是邻居，林梓才是他们至亲的堂姐。

  “奶奶，他们吃东西只让楠楠和恒恒，就晾着我，他们瞧不起人！”林梓眼泪汪汪地跟甄玉针倾诉着。

  “谁让你去的！不能长点志气？还有你再大的吗？那咋那么爱吃人家的东西？！不在家喂兔子喂羊，非得跑人家去！”甄玉针已经喂完了兔子和羊，占用了她很多的功夫，林云谦从未给家里打过一分钱，她的女儿林梓哪有资格跟其他的孩子攀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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