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柯独自坐在厅堂里，周身散发着肃杀的冷意。

  等待宵禁。

  他已不打算再跟温必翔周旋。

  也对调查温必翔接连跟他进入小世界的原因失去兴趣。

  他要温必翔的命。

  走进来的吴伯，身体不禁抖了抖，连带着声音也比平时更恭敬，“将军，温公子来了。”

  修柯收了冷意，“带他进来。”

  不用吴伯带，温楚砚已自发走进来，“阿柯。”

  见人已经进来，吴伯十分明智地退下。

  修柯从位置上站起，主动走向温楚砚，“佑安。”

  温楚砚的神情很疲惫，眼尾微微泛红，在修柯面前卸下所有的伪装，“阿柯，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能早一点找到阿娘，她就不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

  修柯想伸手拭去他眼角的湿润，手刚抬起来，又垂落下去，“佑安，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如果我早一点找到娘，如果我快一点带她来你这里，或许她就不会死，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做好！”

  温楚砚举着手不断擦着从眼眶中落下的泪水，像是悲痛欲绝又无助的困兽。

  修柯犹豫一瞬，伸手环住温楚砚，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背。

  温必翔抢占先机，从一年前来到这个世界，用温楚砚亲人的身份蛰伏至今，又利用自己的身份与白玉雕花镯转移温楚砚的视线，温楚砚找不到婉莲，并不是他的错。

  谁能想到自己从小敬重的大哥换了个灵魂？

  要严格说起来，其实是他的错。

  他早知温必翔不对，却没有选择直接解决掉温必翔，婉莲才会死。

  人死不能复生，修柯不会再给温必翔机会。

  温楚砚在修柯一下一下轻拍中，情绪逐渐稳定，他用力擦掉眼泪，悲伤又自责的表情转变为冷然的坚毅，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修柯，“阿柯，我知道凶手是谁。”

  修柯放下环抱温楚砚的手，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温必翔。”

  温楚砚意外，却又好像没什么好意外的，修柯从很早开始，就已经提醒过他温必翔不对，“是，娘临死之前说了‘必’字，娘的身上和指甲缝里有他院子外的泥土，娘应该是从他院子的方向爬过来的。”

  “嗯。”

  温楚砚咬牙切齿，“他也是娘的儿子，他对娘到底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仇恨，要把娘折磨成这样。”

  “佑安。”修柯的声音很低，“他或许，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那个曾经胸有沟壑的大哥，或许早就死了。”

  温楚砚微怔半晌，讽刺一笑，“是啊，若不死又怎会这般对娘，怎会…就为了阻止我考科举，不惜囚禁娘、将娘杀死。”

  修柯知道温楚砚误会他的意思。

  借尸还魂之事，本就匪夷所思。

  修柯沉默时，温楚砚又开口：“他甚至荒谬的污蔑你不是活人，见血疯狂，他已经魔怔了。”

  修柯身体不由自主变得僵硬，他小心翼翼观察着温楚砚的神情。

  有些事，随着他们亲密，温楚砚早晚会知道。

  修柯蠕动嘴唇，喉咙又干又涩，“若我，真的不是正常人，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温楚砚定定地看着修柯。

  修柯那双深邃的眼里，酝着浓烈而幽深的情绪。

  好似他只要给出一个否定答案，修柯就会落入深渊。

  娘出事的这些天以来，修柯陪他一起守灵，送棺入土，安抚着他崩溃至边缘的情绪。

  一直以来，都是修柯在默默付出，不计回报。

  修柯展现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一副强大的模样，不会被任何事情打倒，哪怕脚下是利刃，他亦会面不改色前行。

  然而这样强大的人，却也有惧怕的事。

  温楚砚上前一步，在修柯下意识后退前伸手抱住他，将他用力抱进自己怀里。

  灼热的体温与怀中冰冷的身体交织，形成强烈的对比。

  不言而喻。

  修柯，没有正常人的体温。

  温楚砚疑惑吗？

  疑惑的，但比起疑惑，更多的是细细密密的心疼。

  温楚砚终于知道修柯当初那句厌恶的背后，藏了多少小心翼翼与卑微。

  所以修柯没有为他取字的长辈。

  因为他不是正常人。

  温楚砚敛了眉眼，学着修柯一下又一下拍着他紧实的后背，“我本想拿到状元再与你说，但今日讲到，我便再不想等，阿柯，我想娶你为夫，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好？”

  修柯任由温楚砚抱着，半阖眼眸，“佑安，我不是人，我是吸血鬼。”

  温楚砚垂眸看他，眼中只有好奇与潋滟的情意，“吸血鬼是什么？”

  修柯微微张开自己的唇，露出属于吸血鬼的两颗尖牙，“吸血鬼，以血为生。”

  下一瞬，就连修柯都想不到的，温楚砚轻轻吻上了他的尖牙。

  虔诚的。

  安抚的。

  修柯瞳孔轻轻颤了颤。

  月光之所以是月光，是因为遥不可及。

  但月光之所以成为月光，则是因为那道光曾照进心灵。

  温楚砚松开唇，“阿柯，很好看。”

  修柯柔了眉眼，收起尖牙，伸手禁锢住温楚砚的后脑勺，对着那张一张一合的唇，亲吻下去。

  摩挲，辗转，眷恋。

  温楚砚先是一愣，紧接着浑身上下迸发出强烈的燥热。

  这是他的初吻。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与喜欢的人接吻，滋味这么美好。

  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好似都在叫嚣着跳舞。

  心脏更是，‘扑通扑通’好似要从身体里跳出来。

  他随着修柯的引导，生涩的回应着。

  唇齿相接。

  良久，修柯放开温楚砚，与他额头相抵，脸上带着餍足的笑容，“佑安，我喜欢你。”

  “我也。”温楚砚舔了舔润丽的嘴唇，“我也喜欢你，阿柯，比我自己想象的，还要喜欢。”

  修柯低低笑了声，满是愉悦。

  求有所得，念有回响。

  温楚砚也笑了，他拉开与修柯相抵的额头，将手伸到修柯面前，咽了口口水，“以后，你想喝血，就，就喝我的，不要喝别人的。”

  修柯微愣，暗红色的眼眸止不住颤了颤。

  有了邀请，感官放大，他甚至能听到温楚砚血管里血液流动的声音。

  尖牙不可抑制地冒出来，喧嚷着对血液的渴望。

  瞳孔颤动又不安，“可以吗？”

  回应修柯的，是直接伸到他尖牙下，瞬间被尖牙刺破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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