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把话都同安煦说了，程雅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小柳走时，她便跟着一起出门了。

  站在程宅的院墙外，程雅心中五味杂陈，她以为程宅会是一个长久的家，可她拢共也没在这里住多久，当初的桃花镇，如今的木槿巷，到底哪里才是她的家？

  翻墙进了院子，她先回了自己的素竹院。

  汀兰和云竹听到动静跑出来，看着程雅也是百感交集，这么长时间，她们小心翼翼的守着院子，云竹还得扮演着体弱的姑娘，偶尔出去应付一下外面的人，心里又担心程雅一个人在外奔走的辛苦，日子过得着实不轻松。

  程雅走上前，抱了抱汀兰和云竹，拍着后背道:“我回来了，辛苦你们了！”

  汀兰抹着眼角道:“我们辛苦什么，整天待在院子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哪比的上姑娘，风吹日晒的，还得跟那些歹人周旋。姑娘这次回来，一定要好好歇息几天，让汀兰和云竹好好伺候你。”

  “好好好，都听你们的。”

  汀兰和云竹看程雅听话，都笑着去忙了。

  程雅回了房间，房间没什么变化，如同走的时候一样。

  桌上插着一瓶新鲜的桃花，程雅走到花前轻嗅，甜香淡雅。

  没过一会儿，汀兰就打好了热水。

  沐浴过后，云竹端着一碗鲜虾小馄饨进来，“姑娘，用点夜宵吧！”

  程雅吃饭的时候，云竹又在旁边说道，“大公子嘱咐过，若是姑娘回来了，就通知他一声，刚才奴婢已经遣人去通知大公子了。”

  程雅看了看更漏，已经亥时过半了，“大哥每天都睡这么晚的嘛，他不是还得早朝？”

  云竹笑道:“大公子这两日大婚，翰林院准了他半个月的假。这会儿大公子指定还在看书。”

  满足的咽下最后一个小馄饨，汀兰就进来道:“姑娘，大公子在花园的凉亭里等您。”

  花园还是李婆子在打理，不过汀兰说，因着李婆子还要忙善堂的事，每日奔波，劳累的很，府里便也安排了两个花匠一起打理花园。

  因着今春程霈大婚的缘故，府里花匠很是上心，现在已经是满园花开，景色宜人了！

  凉亭里两盏灯笼散着暖黄色的光，程霈拿了一卷书在灯下翻着。

  一旁的桌子上已经煮好茶水。

  程霈听到程雅走来，起身站在亭子下笑的温润，“小妹回来了！”

  程雅点头，“大哥安好啊！”

  程霈笑着给倒上茶水，“安好，家里都好，你就放心吧！”

  两人坐下，程霈递给程雅一个盒子，“这段时间寄给你的信都在这里，一会儿你带回去吧！”

  程雅点头，“嗯，这些不急。我回来的晚了，不知芳菲县主可还有空闲，我应该去添妆的。虽说她是嫂子，可我之前跟她出去那次，处的这算不错，若我只是程雅，我们的大约会处成闺中好友。”

  程霈笑道:“你们俩倒是想到一处了，芳菲还想着明日约你出去玩。”

  “奥，去哪里？”

  这个芳菲县主果然与众不同，旁的女子快到婚期，总是待在家里修身养性门都不出，她竟然还想着出去玩。

  “去落云山。那处早已没有落云庵，如今改成了落云山庄，上巳节那天刚开业。这时节山下的桃花开的正好，落云崖下景色奇幻，现在出城踏春的人，大多都想去哪里。只是姜家怕人太多，每天控制名额，即便勋贵，如今也是一票难求。”

  竟是落云山，想到这落云山还有自己的份，程雅笑了，“好，明天我一定好好陪嫂子。让悦悦也一块儿去，她不是回来了吗？”

  “那是自然。不过，芳菲之前一直想约你出去，都被府里以你身体不适给推了，她有些不高兴，我又没法给她说实话，明日她若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小妹你多包涵。”

  “大哥放心吧，我保证不会惹大嫂生气的。对了，小雨怎么样了？这么长时间没见，这混小子该想我了吧！”

  “何止是想，过年的时候，还一个人偷偷哭鼻子呢！”

  程霈说着笑起来，“他读书很是刻苦，二月里过了童生试，于老说，在过两年可以试试秀才试。”

  程雅听着也欣慰，程雨有出息，如此，也算对的起自己的原身了吧！

  只听程霈又接着道:“现在，京城里都有人来家里打听小雨，想要做亲。”

  程雨不过才十二，竟然有人想来提亲，这些人不会以为程雨会是另一个程霈吧！

  程雅笑道:“是哪家的？”

  程霈摇头，“我都拒了，广宁伯府那边也是同样的想法，你放心吧，小雨现在还小，我不会随意答应的。不过，小妹你呢，过了年你可就满了十七了，这在京城里可算是老姑娘了！”

  程雅没有说话，她回来这两天也打听了，周源并不在京城，据说是游学未归，不过他下个月就该除服了，应该会回来。

  见程雅不说话，程霈接着道:“周源给我来信了，他在南边的成州认识了一位当地的大儒，叫顾若易。这人我也听过，他是进士出身，不愿为官，回了老家做了书院夫子。因着书院一个夫子出了意外，周源受顾若易所托，暂代了书院的课程，所以暂时回不来，只能在除服前赶回来。正好他除服，你们的婚事也可以提上议程了。”

  程雅点头，“等他回来呀再说吧！”

  看看天色不早，程霈面露一点犹疑似有话要说，又不知如何开口。

  程雅一想，大约猜到他的想法，问道:“大哥是想问问董浩然吗？”

  程霈见心思被程雅戳破，叹口气点点头，“在桃花镇我便与他相交，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些事！”

  “他人品恶劣，又善掩饰，大哥看不出来也没什么。”

  “嗯，昨天我去看于老，于老知道他回京城了，还想托我打听一下，董浩然会有如何下场？”

  程霈说的吞吞吐吐，若非受于老所托，他是绝不会问的。

  虽说董浩然之前与他交好，可他伤害了赵兰，只这一点，于程霈来说，便不能饶恕。

  程雅呵呵笑了起来，“此人若是交由大哥来处理，他会如何下场？”

  程霈想了想道:“我不知他具体的罪责，不过，我会让他把大牢里的刑罚都过一遍，然后送他去挖矿。”

  程霈觉得好笑，程霈这人蔫坏，轻易不会让自己手染鲜血，大约他自己去挖过矿的原因，他最喜欢的就是送人去挖矿。

  “你我兄妹，大哥的想法便是我的想法，只是他可能没机会挖矿了！”

  程雅说完，将杯中的残茶泼到旁边的花圃里，起身与程霈道:“累了，我回去睡了，大哥大喜的日子，就不要琢磨那些腌臜东西了，专心婚事才是正途。”

  程霈一个人又坐了一会儿，重新拿了个茶杯倒满茶水，左手持杯，站起来走到亭子外，缓缓倒在地上。

  看着茶水渗进土里，冷笑道:“兄弟一场，喝杯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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