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霈还没用饭，程雅让汀兰把程霈的饭菜摆到屋里，两人吃完饭来到大门外的溪边，程雅靠在一棵桃树上，听程霈慢慢道来。

  原来这程风自从卖了陈小云之后便和一群落草的流民混到一块儿了，跟着他们没少杀人放火，今天与他同行的两人也是一伙的。

  近一年多，朝廷到处剿匪，他们被逼散伙，这三人就满世界晃荡着，偷点儿摸点儿，有时看见落单的人也抢点儿。

  前几天在距此百十里的县城外抢劫了一个过路的商人，商人报官，他们被迫逃到长州城。

  在长州城花天酒地的几日，把抢来的银子挥霍完了，便想着来桃花镇碰碰运气，刚好撞进了悦云食肆。

  说完这些，程霈看着程雅有些欲言又止，程雅皱眉，“有话就说。”

  程霈咳了一下说道:“程风说你娘在跟着他加入土匪后病死了。”

  还以为什么事儿，对于那个所谓的娘，程雅都记不清她的模样了，只记得她低头抹眼泪的样子。

  程雅摇了摇头说:“此事就先不要让程雨知道了。”

  程霈也是这个意思，点了点头。

  今夜的月亮很圆很亮，这会儿正挂在不远处山顶上，两人靠着树赏了会儿月，程霈记起程雨的课业还未检查，与程雅说了一声便要回去。

  河边多卵石，程霈脚下不稳，本能的伸手抓东西，程雅发现伸手去扶，两人撞到一处儿，一起靠在树上，姿势有些微妙。

  程霈看着被自己倚在树上的程雅，树叶繁茂，程雅陷在阴影里，只有眼睛亮如天上繁星，身上特有的女子气味窜入程霈的鼻息，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程雅也有些傻眼，刚才提到程丫的娘，她看着月亮回忆自己的娘，竟是连她长什么样子也想不起来了，一时想的有些入迷，程霈险些歪倒时她反应慢了些，一不小心就成了这样。

  看着明显有些失神的程霈，程雅轻轻推了推他，程霈猛然回神，窘迫的转身离去。

  程雅看着他仓皇的背影笑出了声，毛头小子，程霈走在前头听到程雅的笑声，几步就窜进了家门。

  程雅刚想回去忽而听到不远处急促的呼吸声，转头一看，竟是周源。

  程雅如同一个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孩子，看着渐渐走近的周源，有些心虚的想逃。

  周源脸色不虞，显然是看到了刚才的事，程雅有些懊恼，闲的没事想那些做什么，卖你的时候可没有半分犹豫，还瞎想什么！

  周源一步步走近程雅，偏偏一句话不说。

  他今天吃过晚饭后周四才同他说了程家的事，听完了他不放心，赶紧跑过来看看，却没想到看见了这一幕。

  他当时脑子都是懵的，简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们不是兄妹吗？可刚才的样子明显有猫腻，周源想不通，也不能接受。

  程雅看着步步逼近的周源，步步后退，直到退到溪边，没了后路才停下来。

  周源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看着程雅问道:“你和程霈？”

  程雅故作轻松的说:“你想什么呢？他是我大哥，刚才他差点摔倒，我扶了一下没扶稳，小孩子不要胡思乱想。”

  她绕过周源想要走到路上，周源拉住她的手腕，看着粼粼水波再次开口，

  “程雅，我再问你一次，你想好了回答，我不能接受欺骗，尤其是你！”

  程雅有些为难，事关程霈的身份，她不能大意，可是她也不想欺骗周源，程雅站住久久没有回答，周源慢慢松开程雅的手腕，自嘲般的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往日里他就觉得程霈和程雅程雨长得一点也不像，本以为是有人肖父，有人肖母，却原来如此。

  难怪他有时觉得程霈看程雅的眼神不对，他还以为只是兄妹情深，原来他才是个傻子。

  程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落寞，痛苦，一点点消失在桃树下的阴影里。

  程雅心中突然钝痛难忍，她紧走几步，抓住周源的肩头一把提起，直接越过河面，进入山林中。

  将周源放在一处开阔的山地上，周源稳住身形，看着程雅的眼睛里再无一丝温度，冷声问道:

  “怎么，程姑娘是怕我知道了你的秘密，打算杀人灭口了，程姑娘手段残忍，不知此次打算如何处置我。”

  手段残忍，看来他也听了镇子上的传言，他听了没来问自己，程雅还以为他是不信，没想到他是信了才没来问。

  想到这里，程雅心中也生了气闷。看着他邪魅一笑，勾起周源的下巴说道，

  “周公子这般貌美，奴家自然是舍不得将你剁成块的，这良辰美景的，自然是不能辜负了。”

  说着，她凑到周源的耳边接着说道:“周公子，春宵一刻值千金呢！你说，奴家说的对不对？”

  周源简直气疯，他一把推开程雅，喘着粗气高举起了右手，眼看就要落到程雅的脸上，却就此停住，打了自己一巴掌。

  程雅愣住，他还以为周源会打她，没想到他倒是打了自己。

  月光下，周源的一侧脸颊明显红肿，看来这一下他是用了大力的。

  程雅觉得自己忒没出息，看到周源这样，她又觉得心疼，后悔刚才的所为。

  她伸手抚上周源被打肿的脸，周源转身避开，再不看她一眼。

  不识好人心，程雅找了块山石坐下，也不理他。

  两人就这么僵着。

  程雅看着天上的月亮，细数了今天晚上的事，总的来说还是她理亏多些，此番被周源误会，不管是误会她手段残忍，还是误会她和程霈的关系，她都不想解释，她问心无愧！

  眼看着子时将过，程雅有些困了，她想回去睡觉，今儿白天因着程风她都没好好睡觉。

  她走到周源跟前，叹了口气说道:“我送周公子回去吧！”

  周源看着程雅，眼中似有水光闪过，他声音中夹杂着痛苦，执着的看着程雅说道:“程雅，你真的不想解释吗？你就没有一个字想对我说？”

  程雅心里闷的难受，可是周源也说了，他不能接受欺骗，可她程雅本身就是个假货，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摊开来说的，就这样吧！

  程雅深吸一口气看着周源笑的随意，“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不都看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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