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县。

  黄守仁风风火火找上李美兰。

  李美兰看他一脸急色，黛眉微微一蹙，眼角余光正好瞥到魏秋月端着托盘往这边走，忙伸手给她拦下。

  “秋月，等下替我跟李院长说一声，我这边有事先回趟办公室，这边要是有什么事，你直接去办公室喊我。”

  “好的，主任。”魏秋月忙不迭点头，正还想抓紧时间问点儿事，李美兰就霍地转身招呼黄守仁。

  “走吧，看你这么急，一定是有事，到我办公室说吧……”

  “嗯嗯。”黄守仁边点头边跟着李美兰快步朝楼梯口走。

  魏秋月端着托盘的手收紧，脸上难掩一丝焦灼，原本她一上班就急着想来找李主任问问她哥的情况。

  昨晚魏清风彻夜未归，也没家里捎个口信什么的，奶奶今儿个一早就嚷嚷着让他们赶紧去找魏清风回家。

  奶奶说她昨晚梦见魏清风在深山老林里出事，浑身是血，样子忒吓人了。

  家里人一听，心都跟着提了起来，要不是被她和爸妈拦着，担心大孙子的奶奶都要报公安去了。

  最后，还是她承若一上班就赶紧问一下情况，让他们等十来点钟的时候，再过来县医院这边找她。

  然而，也不知道今儿个是她点背还是护士长故意找她的茬，早会被训了一通，还拖延十五分钟，等她好不容易借着给病人发药的间隙，找上李主任，却被黄守仁截了胡。

  黄守仁是她们县血站的站长，李主任的儿子冯建辉眼下病情危重，正随时需要输血救命呢，魏秋月就是着急打问自家哥哥的情况，却也不敢耽搁李主任的事，也只能是眼睁睁看着李主任和黄守仁快步走远。

  魏秋月看着满满一托盘的药，心下暗道，还是等她手上的事忙完了，再去找一趟李主任问情况吧，免得又挨骂。

  带黄守仁径直回了办公室的李美兰，可不知道魏秋月心中的纠结，进门给他倒杯水，便忙问。

  “这么急着找我，是出什么事了吗？”

  “……算是好事。”黄守仁刚刚太激动，然而，见到了李美兰，也冷静了下来，反倒是考虑的更多了些。

  “说吧，不管好事还是坏事，都一样。”李美兰靠在椅背上，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我现在很累，没那么多心思琢磨那么多事。”

  “……我昨天还来了一趟，不是说阿辉病情稳住了吗？还是又不好了？”黄守仁看她满身疲惫，眼底满是心疼与怜惜，“要不晚上我替你守着阿辉，你好好睡一觉？”

  “不用。”李美兰连连摆手，不等他再说什么，忙接着道，“阿辉前天白天输过血后，这两天各项生命体征都逐渐趋于稳定……”

  李美兰轻地拍拍替她捏肩膀的大手，“而且，李院长还亲自在守着阿辉，我这个当妈哪儿能躲清闲。”

  黄守仁边轻轻帮她捏着肩膀，边幽幽感叹，“早知道我当年跟我堂弟一起学医就好了，碰上阿辉发作，还能搭把手帮衬一下，而不是，只能瞪眼干着急。”

  “医生有好多呢，不过，你的位置更重要。”李美兰缓缓睁开眼睛，深情地凝视着他，“要是没有你帮着筹措，阿辉怕是挺不了这么多年……”

  李美兰眼眶微微泛着水光，儿子刚从鬼门关抢回来，她这个颗心直到现在也都还没落到实处，而更加绝望的却是，这样的情况，这么多年来，时有发生，饶是李美兰有再多人的支持与帮衬，然而，内心的焦灼与煎熬，却是谁都分担不了了的。

  李美兰心底深处的脆弱与无助，很少宣泄出来，黄守仁也都被眼睛红肿一时间情难自控的李美兰吓到，顿时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该怎么哄人了。

  为了逗佳人开心，黄守仁边搂着人轻哄边说起了堂弟一大早跟他吹嘘的神医。

  “……乔澜是神医？”李美兰越听越离谱，简直都忍不住瞪他了，“瞎说什么呢，据我所知，乔澜也就跟着李院长的兄长学习了几年医术，而且，那个时候乔澜年纪还小，也就是半大的小丫头，能学个皮毛都不错了，还自诩神医，还真是脸大……”

  “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那个堂弟那么一说而已，估摸乔澜才没那么高调，要不然，怎么在自己地盘上不炫耀，反倒是跑隔壁县的县医院张扬。”

  黄守仁一直在帮李美兰做事，当也知道乔澜与乔思思姐妹俩的恩怨，虽然他其实更看好踏实稳重的乔澜，然而，奈何乔思思嘴甜惹人疼，不止入了冯建辉那小子的法眼，更也还博得了李美兰的欢心，乔思思嘴里的好些话，也就李美兰听着高兴还信她，然而，他这里却始终保留几分怀疑。

  看李美兰一点儿都不以为意，黄守仁斟酌了下，方才接着道，“我那会儿也是听着震惊，特意跑来找你说着乔澜是神医，其实也没旁的意思，阿辉这情况，这么多年总反复，我瞧李院长也是有点束手无策呢，多一个神医助阵，还是就在身边眼跟前的神医，咱不也都更能安心。”

  黄守仁看她眼睛微闪，便知听进去了，忙又补充道，“我虽然还不是很清楚李沧海的底细，不过，李沧海可是帝都军医院的院长，无论如何，都不会在咱们这个小县城待太久，终究来说，阿辉往后的日常，还是得是指望本地的神医多多照料……”

  “唐老一个人毕竟还是不够的……何方再添一个乔澜，不管是她医术到底如何，就是说她能单枪匹马杀到隔壁县县医去救人，就是胆识与气魄，都足以说明问题！”

  李美兰眸色微深，“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看来，我还真的想岔了乔澜。”

  “另外，我之前也有听你提过那么一两句，现在雷爷也都还信誓旦旦带人进深山老林寻宝去了，你说，难道乔澜手上就没有李苍术老爷子留下的什么秘药？”

  黄守仁目光灼灼地看着李美兰，“要知道医术是需要磨练的，就你所知道的情况，乔澜跟着李苍术老爷子学习医术也不过几年的功夫，能达到入门都已经是不容易了，况且，这还不包括实践经验的时间……”

  “所以，你是怀疑乔澜手上有李苍术留给她的秘药？有奇效的救命秘药？”李美兰心思越发活泛，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也就是说，我之前憋着劲儿找乔澜买百年人参跟那个药膏的秘方错了……我应该找乔澜好好聊聊，争取拿到她上的秘药？”

  “嗯嗯，如果她手上真的话，也许阿辉以后就再也不会遭罪了……”黄守仁循循善诱道。

  李美兰心下一紧，既激动又紧张，眼底闪过一抹难以抑制的狂喜。

  黄守仁看她那么激动，忙又仔细分析道，“我听我堂弟的意思，乔澜这次赶去武阳县县医院救治的那个人，伤情特别严重，那人此前受过重伤，人虽然救过来了，但却失忆了，这都好些年了也没事。”

  “谁知道前几天跟人吵嚷被推到脑袋撞石头上，不说开瓢也是差不离，后脑勺重伤出血，村医先行紧急处置，到了县医院又经过了一番救治，但是人是眼瞅就要不行了，那边医生用了好多办法，但是那人生命体征一直在往下掉，最后都没辙了。”

  “据说院长推荐家属来请唐老看看却被唐老拒绝了，却是不想请了个年轻姑娘过去，人一过去就直接把病人推手术室，等出来没几个小时，昏迷不醒好几天的病人竟然奇迹般苏醒了……”

  黄守仁越说越兴奋，很是替李美兰和冯建辉高兴。

  李美兰高兴至于，却又忍不住追问，“知道乔澜具体怎么做的吗？”

  “……那还真不清楚，我堂弟说当时他正好值班呢，院长点人就没点他……所以手术室里的情况他还真不知道，他是在监护室值班，也才有幸见证了奇迹的诞生。”

  黄守仁说着搂过李美兰的腰肢，笑容越发深邃，“……我也是替你太激动，所以特意跑来跟你分享，你就看在我这么……”

  “别……”李美兰不等他把浑话说完，便忙轻地推了他一把，“雷爷昨晚一夜未归，这会儿随时可能回来……要是撞见，咱俩可就麻烦了……”

  黄守仁瞬间浑身一僵，刚刚起来的旖旎心思瞬间飞了。

  雷爷那人忒可怕，他打不过，更惹不起，尤其他跟李美兰的这档子，要是被捅出去，他可就死定了。

  黄守仁脸色微微一白，忙推开来，边整理一下褶皱的衣摆，边狐疑地皱了下眉头。

  “……不是，雷爷他们这都去多久了？就是算是盗墓，以雷爷的手段，也早该得手了吧……”

  “昨天一大早就出发了，这次不是盗墓，是找藏起来的东西，哪儿那么容易……况且，这次雷爷未免暴露，都没带他安插的那些人手，还是借了我这边的一个后生……”

  李美兰说着忽的笑看着他。

  “哦，对了，你儿子也去了，你不知道？”

  “什么小志也去了？”黄守仁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看她一点都不像逗他的意思，脸色微变，“你、你怎么让他也去了，你不知道那小子皮得不行……只会闯祸？”

  “真不是我特意安排的，黄志那会儿正好跟魏清风俩人一起呢，我让人找魏清风过来，你儿子跟过了不说，还愣是把我安排的另一个给气跑了……”

  李美兰说着也很是无奈。

  “而且，你是不知道，原本雷爷谁都不打算带，就让杜明德带路，俩人直接过去呢，可是你儿子过来闹那么一出，反倒是叫雷爷看上眼了……”

  “……这个臭小子！看我回来不揍死他！”黄守仁脸很黑，就黄志那么个蠢货，被雷爷卖了估摸都还乐颠颠替人数钱呢吧。

  黄守仁一脸忧愁的走了，他得赶紧回去想想辙，等黄志那小子回来，他一定给那小子送乡下老家磨练磨练不成。

  李美兰起身站在窗前，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与凝重。

  刚刚当着黄守仁的面，她不好表露太多，但是心下里却隐隐的不安。

  昨天李沧海还跟她说道，说是要不是阿辉的情况趋于稳定，他昨天都还不敢答应找上门求救的人呢。

  李美兰仔细回忆了一下，很确定李沧海今天见个帮老战友找神医的陈宝国，说是武阳县，病人是退伍军人，伤的部位是脑子，说是之前重伤失忆了，应该就是被乔澜救活的那个病人。

  然而，当时李沧海说起的时候，她就留了个心眼，想着等雷爷回来问问，会不会当年那个逃过一劫的人，如果是，一定不定再让他苟活了。

  然而，这会儿雷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这么久了，还一直没露面，而且，那个早年失忆的重症病人，都已经被乔澜给救了。

  李美兰心里莫名地一阵烦躁。

  敲门进来的李沧海被她苍白憔悴的脸色唬了一跳。

  “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你儿子的各项生命体征现在已经平稳了……”李沧海特意强调道。

  “没事，我就是熬太狠，太累了……你先坐。”李美兰忙收敛情绪，边招呼他落座边到了一杯水递给他，“怎么上来了？”

  李沧海将几张单子递给她。

  “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半小时后，你带阿辉去做检查……等结果出来，看一下具体的指标，我想你也就能更放心了。”

  李美兰点头，略迟疑了下，方才说起了刚刚黄守仁特意跟她分享的好消息。

  “什么？你确定？”李沧海一听就立马就坐直了身子，说话都忍不住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音，“黄守仁直接跟你这么说的？那他知不知道乔澜具体怎么操作的？”

  “他也不清楚，他那个堂弟没跟进手术室……”李美兰摇头，“他也怀疑乔澜手上有你兄长留下的秘药……”

  李美兰说着一脸希冀地看向李沧海。

  “我也很想知道一下，秘药是不是真的，另外，那秘药对于阿辉来说，是不是也能有奇效？”

  李沧海面色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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