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傻，你怎么还听不懂人话了？我不是说了吗？不用谢，你跟着我走快点……嗯？”贺行之停下来，先看到傻子光溜溜的脚，然后看到了后面隔得有点远的鞋子。

  原来是鞋掉了。

  不是说谢谢。

  “咳咳……你在这里站着，我去给你捡回来，别动。”贺行之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傻子站在原地，没有鞋子的一只脚，踩在另一只脚上，委委屈屈地扭头看着贺行之给他捡鞋。

  贺行之把鞋子捡回来，还得蹲下来，帮他穿好，叮嘱，“别再掉了。”

  傻子以为是威胁，不敢再把鞋子弄掉，后面走路走得更慢了，几乎是拖着鞋子走。

  根本不敢走快，也不敢把脚抬起来。

  鞋子太大，脚抬起来，就容易掉。

  掉了就会被骂。

  贺行之等半天，他才走出去不到一米远。

  气也气了，气了也没用。

  跟傻子置气，只能自己气倒自己。

  贺行之一咬牙，直接拦腰把人扛起来。

  傻子被吓一跳，脚上的鞋子也掉在地上。

  一只掉。

  两只掉。

  傻子着急了，但说话又说不利索。

  “鞋，鞋，鞋，鞋，掉，鞋，掉……”

  他一直着急地喊，还拍了拍贺行之结实的肩膀。

  “啪！”贺行之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别喊，鞋掉了就不要了，反正不合脚，我带你去买新的。”

  傻子被打了屁股，委屈得眼圈都红了。

  可怜兮兮的，满眼都是泪，但又不敢哭出声来，只能压抑着，啪嗒啪嗒掉眼泪。

  贺行之上了车，发现自己肩膀湿了，才发现他哭了。

  他把人放在副驾驶上。

  傻子不看他，看向窗外，眼泪像珍珠一样啪嗒啪嗒掉下来。

  贺行之心情一阵烦躁，他强硬地把傻子掰过来，盯着他的眼睛看，“你又为什么哭了？”

  傻子还是哭，眼泪一直掉，但不吭声。

  贺行之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捋了一下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看起来显得更凶了一些。

  郁儿一抬头看到这个样子，吓得眼泪憋回去了。

  贺行之还以为他哭够了，随意地抽了几张纸巾，粗暴地给他擦擦脸，“哭够了吧？脸都哭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欺负了。”郁儿难得说了一个完整一点的句子。

  虽然只有三个字。

  但没有先前那么磕磕绊绊的。

  但他低着头，不敢正视贺行之，说话也小声，贺行之差点没听到。

  “说什么呢？嘀嘀咕咕？骂我啊？”贺行之轻笑出声。

  郁儿抹了一下脸上的眼泪，哽咽着抽泣了一下，“你，欺负，我了。”

  他说一个字抽噎一下，可怜兮兮的样子。

  贺行之这次终于听清楚了，他给气笑了，“呵呵呵……”

  然后双手掰着郁儿的肩膀，让他抬起头来，正视自己，“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郁儿：“你，欺负我。”

  “呵呵，我欺负你？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我给你洗澡，给你做饭，给你穿衣服，我还带你去买衣服，我还抱你走路，我这叫欺负你？你怎么不来欺负我？”贺行之给他气笑了。

  “欺负了。”郁儿还是坚持说他欺负了自己。

  “怎么了欺负了？你说吧，怎么欺负了？”贺行之气得上手捏他的脸，因为没几两肉，捏到骨头，还嫌弃了，“脸上都没肉。”他上下扫视郁儿，视线最后落在郁儿的屁股上，轻轻地笑了一下，“也就只有屁股还有点肉了。”

  一说屁股，郁儿更生气了。

  腮帮子都鼓成仓鼠了，他眼睛瞪圆，气鼓鼓地说：“你，你欺负，打我了。”

  贺行之从气笑，到哭笑不得，看着他眼睛本来就大，因为脸蛋没肉，看起来更大了，还要瞪圆着看人。

  “我怎么打你了？打你哪儿了？你示范看看。”贺行之说。

  “示范？”郁儿为难地咬住手指，“示范，不好。”

  “怎么不好了？是没理了吧？”贺行之说。

  “不，不是，我打，你。”郁儿抓了抓拳头，又揉了揉手腕，然后抬起手，对着贺行之的屁股用力打了一巴掌。

  “啪！”一声。

  两人都傻眼了。

  贺行之从来没想过，他活了二十几年，还能感受到被人打屁股的感觉。

  他盯着不知所措的傻子看着，咬牙切齿道：“我看你是想死在这里。”

  贺行之紧紧扣住傻子的肩膀，太过用力，又把傻子吓到了。

  傻子哭哭啼啼起来。

  贺行之看到他眼泪，赶紧松手，“行了行了，别哭了，我就跟你开个玩笑，你是水做的吗？怎么一直哭一直哭。”

  郁儿抽噎着，指着贺行之的脸，控诉起来，“你，你自己，让打，还怪，我，你自己，先打，我，的，屁股，在街上，时候。”

  贺行之愣了一下，“你说刚才在街上？我去，你真是个活宝，我那是，让你老实点，别乱动，一会摔了。”

  郁儿摇头：“不能打人，没有理由。”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错了，我跟你道歉，我不应该打你屁股，以后都不打了，可以了吧？而且你刚才也打回来了，可以抵消了吧？”贺行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对傻子越来越有耐心。

  甚至看不得傻子掉眼泪。

  看见就烦。

  烦躁得想毁灭世界一样。

  郁儿抹掉脸上的眼泪，然后鼓起勇气，拉起贺行之的手，跟自己的手掌握在一起，乖乖道：“我原谅你了，我们不打架，拉钩，答应我哦。”

  贺行之：“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不打你。”他说完，想到了，在河边桥下看到他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又补充说：“也不让别人打你，好吗？”

  郁儿高兴地笑了。

  “好！”声音清脆。

  贺行之看到他笑的时候，自己也没忍住跟着笑了起来。

  车窗的玻璃上，倒映着两人相视而笑的画面，是那么的唯美，动人。

  贺行之条件反射，伸手，搭在傻子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你现在真乖。”

  傻子傻乎乎地抬头看着他，唇边的笑容还没消失，“乖，我听话。”

  贺行之：“对，很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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