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玄愕然地望向谢清惠：“陛下他……”

  谢清惠接话：“仙丹的伤害不可逆，而且他年纪也大了，太医也没有办法。”

  没错。

  永宣帝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中蛊毒，他误信杨妃的话，长期服用仙丹缓解不适。

  得知自己是中蛊毒，他立刻停止服用仙丹。

  之后蛊毒解开，他以为就此无事。

  没想到曾经服用的仙丹，会对他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他仅仅轻松一年多的时间，身子便开始一点点地变差。

  太医们一直想办法给他调理。

  可是他本来身子底儿就薄，年纪逐渐增长，调理效果不太好……姜元意认为永宣帝还可以撑两三年，没想到这么快就……

  “元意。”谢清惠唤一声。

  姜元意望向谢清惠：“娘娘。”

  “你还有没有别的法子治陛下？”谢清惠和永宣帝年纪相差很大，但她进宫后，得到他的宠爱，儿子也得到他的重视。

  尽管中间杨妃多次作梗，他态度冷下来很多，但也没有苛待过她和萧言。

  后来杨妃和成国公一族倒台，她和萧言第一次得到他全部的疼爱……她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幸福，结果这么快就要结束了。

  姜元意摇头，如实道：“娘娘，我没有法子。”

  谢清惠也知道永宣帝是年纪大，身子在衰老，神医也无法逆转的，她默一会儿，道：“太医说，陛下撑不过……撑不过……半年。”

  姜元意心头一紧。

  谢容玄皱眉。

  谢清惠道：“陛下那天同我说，他要传位给言哥儿。”

  姜元意和谢容玄早就猜到这个结果，可真正听谢清惠说出来，两个人还是吃惊不已。

  谢清惠担忧道：“只是言哥儿太小，我也不懂政事，陛下若是走了，朝中首辅、次辅、御史大夫这些人，我们如何能够应付……”

  “姐，相信陛下会有安排。”永宣帝虽然不是先帝那样雄才大略的人物，但也不是昏庸之人，他如今那样在意谢清惠和萧言，一定会为他们安排。

  谢清惠眉头依旧深锁。

  “明日起，我开始上值。”谢容玄道。

  谢清惠知道弟弟一直不喜欢官场和战场，三天两头向永宣帝告假在府中待着，但他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是大靖少有的文武双全。

  如今主动要上值，也是喂她这个姐姐吃个定心丸，她眼睛酸胀地望着谢容玄：“容玄。”

  “姐，你和言哥儿都会好好的。”

  这不是谢容玄第一次说这种话，每次都可以做到……这么些年来，谢清惠和萧言能够在宫中好好地活着，一大半都是他的功劳，谢清惠眼眶通红，道：“好。”

  姜元意上前握住谢清惠的手，温柔道：“姐，还有半年的时间，你和言哥儿一起多陪陪陛下，陛下肯定会很开心的，说不定可以多活一些时日。”

  谢清惠点头。

  “有什么事情，随时通知我们。”谢容玄道。

  谢清惠点头道：“好。”

  谢容玄又补充一句：“不要难过，珍惜当下。”

  “我知道。”谢清惠不但聪明，而且坚韧，她抽出手帕，擦拭一下眼睛，也平抚一下心头的难过，问：“你们要不要去看看陛下？”

  姜元意问：“陛下现下是不是在午睡？”

  谢清惠看看天色，道：“应该已经醒了。”

  姜元意征求谢容玄的意见：“那我们去看看。”

  谢容玄点点头。

  谢清惠便叫住安哥儿和萧言：“我们去看看陛下。”

  “好啊！”萧言眼睛发亮。

  几人一起来到沉心殿。

  永宣帝确实已醒，靠在床头看折子。

  “父皇！”萧言唤一声。

  “言哥儿来了。”永宣帝放下折子。

  “父皇，母妃、舅母、舅舅、安弟弟也来了。”萧言欢快地跑到永宣帝跟前道。

  “朕看到了。”永宣帝笑道。

  谢清惠几人看永宣帝行礼。

  “起来吧。”永宣帝道。

  谢清惠几人站起来。

  永宣帝同谢清惠、姜元意和谢容玄几人闲聊几句后，目光落在白白胖胖的安哥儿身上，慈祥地唤一声：“安哥儿。”

  安哥儿望着永宣帝，行礼：“见陛下。”

  “过来，朕看看。”

  安哥儿快步走到永宣帝跟前，停下来。

  永宣帝伸手摸着安哥儿的小脑袋道：“长得真好。”

  安哥儿望着永宣帝憔悴的脸色，奶乎乎地问：“陛下，你生病袅？”

  “是啊，朕生病了。”永宣帝声音带着疲惫。

  安哥儿看着永宣帝的脸色，道：“很重丫。”

  “对啊。”

  “那你、好好喝药，快快好、起乃。”

  永宣帝笑了，道：“和你父亲、母亲一样贴心。”

  安哥儿又嘱咐：“你要快点、好起乃。”

  “好。”永宣帝又摸摸脑袋。

  担心安哥儿小嘴停不下来，姜元意上前把小家伙拉到一旁，然后为永宣帝诊脉，宽慰他几句。

  永宣帝看向谢容玄道：“伤养的如何了？何时上值？”

  “回陛下，臣明日便上值。”谢容玄道。

  本来永宣帝准备一箩筐的话，想要好好说叨说叨，没想到谢容玄立马答应了，他眼中浮出笑意。

  这时候太监通传，说是次辅求见永宣帝。

  姜元意几人也没有久留，出了沉心殿。

  谢容玄道：“姐，时候不早，我们就不叨扰你们了。”

  谢清惠点点头：“路上注意安全。”

  “好。”

  不远处安哥儿抱着萧言的腰，昂着小胖脸道：“言哥哥，我下次、再看你喔。”

  “嗯。”萧言点头。

  “你要想我哟。”

  “想你。”

  “我也想你。”

  两个小家伙磨蹭好一会儿，终于分开。

  安哥儿一手攥着谢容玄的手指，一手向谢清惠和萧言挥手告别：“我们、下次再乃。”

  一家三口坐到马车上。

  出了皇宫，姜元意才重重地叹息出声。

  谢容玄问：“陛下的情况很不好？”

  “本来就不好，每日还要这么忙，更不好了。”姜元意道。

  谢容玄沉默。

  安哥儿昂着小胖脸问：“母亲，陛下病、重。”

  姜元意点头：“嗯。”

  “陛下、老。”

  “嗯，人都会老的。”姜元意温声道。

  安哥儿问：“老袅、以后呢？”

  姜元意反问：“你说呢？”

  安哥儿歪着小脑袋想了想，道：“老袅、以后，会死。”

  姜元意点头。

  安哥儿立刻就问：“母亲也、会老吗？”

  姜元意肯定道：“会呀。”

  安哥儿一下不说话了，眨巴两下眼睛，望着姜元意，问：“母亲，你不要、变老，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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