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走了过来，上下审视着江菱，开口:“小朋友，我们不是坏人……”

  薅着她的那个男人又开口了，还扯了扯她的胳膊:“老大，和她说这么多做什么？不如我……”

  老大微微有点恼怒:“你动了她更可疑！你是想让全世界知道有人在秋山失踪了？然后引来搜救队？”

  随后他意识到说多了，强硬地揽过老四的肩膀，转过去嘀嘀咕咕说了一阵，过了一会儿老四才转过头，不耐烦地看着江菱:“喂，迷路了？我送你下山。以后别乱跑知不知道？”

  江菱懵懵地不敢动，任由“老四”拽着她的手下了山。当她终于看见亮着的路灯时，才开始颤抖，死里逃生的喜悦让她腿都软了，差点摔倒。

  “老四”的手松开了，脸上没有了刚才的狠辣。“走吧。今天你遇到了我们，算你运气好。”他摆了摆手，脸上带着催促的神色，示意江菱赶紧离开。

  敏锐的江菱还是注意到了那个别在他腰间的追踪器正一闪一闪亮着。她看了一眼“老四”，又看到了他脸上的焦急，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我走了，谢谢哥哥！你们有枪应该都是警察吧？我以后不会来秋山玩了，迷路真是吓死我了。”

  江菱实在是太聪明了。她已经明白了这个“老四”，应该不是那伙人的核心成员，毕竟谁会在信得过的人身上放追踪器？

  她也反应过来，刚才那子弹是故意射歪的，那么近的距离，会用枪的人很难失手。他那么做大概是打断了众人往外掏家伙的动作，如果让江菱看到了他们有多少武器，估计江菱也没法走了。

  这个“老四”也很聪明，执意要自己处理江菱，一来表明了自己的忠心，二来又给了江菱逃跑的机会。

  而江菱说的这句话成功表明自己把对方一伙人“当成了”警察，证明自己没有危险，还表示不会再去秋山，打消了他们的疑虑。

  你要问“老四”是谁？那么就可以回到调出卧底信息的这一刻了。

  “老四”，就是卧底——柴崖。

  柴崖沉默，柴崖思考，柴崖闷闷不乐。其实，他确实认得江菱，只不过他没想到江菱还能认得出他。

  柴崖不耐烦地动了动，试图摆脱江菱捏着自己脸的两只手:“我们只见过一次，你干嘛这么自来熟啊……”

  “谁说我们不熟的！”江菱眼睛一瞪，柴崖立马不吱声了，就听得她愤怒的声音:

  “喂，明明就认识我，结果成了我的员工还给我装糊涂？我要是不问你，你是不是一辈子不打算说，要是不问你，”

  柴崖呆呆地看着江菱逐渐带上了哭腔:“我是不是一辈子见不到救命恩人了？你怎么那么年轻就殉职了……你知不知道我还特意去买了两瓶好酒，结果才发现根本送不出去……”

  江菱嚎啕大哭，完全不顾柴崖的目瞪口呆:“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的照片的时候……”

  颤抖而略微冰凉的双手，伴随着哭声，覆盖在柴崖脸上，一遍又一遍用指头摩挲着，试图抚平他脸上的裂痕。

  可惜，那些蜘蛛网一样的裂痕，是生前用子弹打出来的弹孔，怎么可能抚平呢。

  柴崖是秩序。而秩序，不会流眼泪。看着江菱哭的鼻子都红了，他第一次体会到无力这个词。

  他摸了摸自己的兜，找了半天，才掏出张纸，笨拙地摁在江菱的眼睛上:“别哭了。”

  “啊，该死的！”江菱不顾形象的在钟楼上嚎叫，那破音的语调让楼上飞出去的鸟群扩大了一倍。

  柴崖不敢吭声。

  女人这种生物向来是素质不详，遇强则强，要是惹到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柴崖一直假装不认识江菱是有原因的。对于环境的警惕心已经深深刻进了他的脑子里，虽然嘴上说着有多讨厌人类，但是让他灭了地球，他做不到。

  直到变成了秩序，他依然觉得任何人和自己走得太近都不是好事，他不希望死那么多人。

  原本他对这次系统活动不以为意，这一看就是秩序的手笔，这是点他呢，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不过柴崖怎么可能受他们的约束，所以他该在哪还在哪，一天三顿次次不落，而江菱送他花以后，他浮躁的心就彻底平静下来了。

  有时候他也会嘲笑自己，明明不用吃饭不用休息，却非要抢江菱那一口吃的，和江菱挤在一起睡觉。

  后来才突然发现，他之所以一直舍弃不掉人类的习惯，大概是因为……

  他觉得自己还活着吧。

  他不想死，去世的前一刻还是这想法。可是，现实就如同千斤之鼎，压得他什么话也说不出。

  这种彷徨和无助，让他迫切地想要从江菱的一颦一笑中汲取一丝苟延残喘的力量。

  他身上的钉子和弹孔，每到黑夜就会隐隐作痛，可是他明明连躯体都找不到。

  但是，江菱在面包店遇见他的第一刻，看他的眼神并非是寻常的恐惧，更多的是疑惑和询问。

  似乎在问他，你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子。

  所以他才没有阻止她坐在自己肩膀上，只不过后来出现了一点插曲，让江菱率先攻击了自己，才导致自己一时间愤怒把她甩了出去。

  太阳彻底落山了。江菱此刻正看着下方三三两两乘凉或者准备散场的人们，直到这些人逐渐散去，一个不剩。

  这时候，她才再次转过头，看向柴崖。

  “你看那个湖，是荧光蓝色的！我第一次见这种系统场景。”她兴奋地指着下方花园的湖。

  说完她转过身，准备下楼，跑了几步又转过头，冲着柴崖扬了扬下巴:“走啊！都没人了你怕个毛线？快走！”

  柴崖总算是动了动，不由自主地跟在江菱身后，他一时间忘了自己要做什么，脑子里只剩下了江菱的呼喊。

  蓝色的湖面，蓝的耀眼，荧光点点，看上去很平静。

  柴崖看着江菱向湖边走过去，刚想提醒她站远点，结果就看到她伴随着“噗通”一声，直接没入了湖中。

  “江菱！”柴崖心头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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