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着急用吗？”

  苏大圆不放心的打量了下柳絮，难道是身上有难以启齿的暗伤？

  “是要看医生吗？”如果是看医生，这钱肯定得借，因为普通的皮肉伤依着柳絮的脾气是肯定不会去看的。

  “不是，我没伤着别的地方。”柳絮走了两步证明给苏大圆看。

  “中午可以吗？中午我娘他们就回来了，钱太多了，我做不了主。”苏大圆为难的说。

  “好。”柳絮点头。

  “你在我家休息半天吧，下午再去学堂，我帮你请假，免得那帮家伙讲你。”

  小孩子总是那样，看谁身上有伤，就很直白的幸灾乐祸，然后大家互揭伤疤，性格开朗的哈哈一笑，又蹲在一起数蚂蚁玩。

  柳絮不是，她很敏感，每次挨打被人看到伤口，就会强说是撞到的、跌倒摔伤的。

  但这种蹩脚的借口只会遭到更大声的嘲笑，每每这个时候，她就会低着头久久的不说话。

  苏大圆帮着她吵了几次架，但显然也是没啥用的，那些熊孩子依旧我行我素，对幸灾乐祸这事儿很是执着。

  “嗯。”柳絮又低了头，似乎身上出现的伤痕是因为她自己罪大恶极一样。

  苏大圆无奈，看这情况没少被PUA，只得叮嘱她好好休息，自己去了学堂。

  她也不想去，但没有请假的理由，楚娘子看她逃学一定会揍她的。这么大的人了，惹得一个孕妇揍她，还是很不好意思的。

  柳絮目送苏大圆出去，栓了门，先打了水清洗身体和头发，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的才开始打扫卫生。

  苏大圆家也很穷，甚至没有像样的家具，但楚娘子和苏力却好像很有底气，不急不躁的过着自己的日子，从未听过因为钱发生口角。

  她手里的六百多文钱都是苏大圆给她的零花钱，让她买零食吃，楚娘子也完全不在意。

  绳上晾晒的两套衣服，两双草鞋，也是楚娘子找借口给她的，她从不敢穿回家去。为了保全自己，她在家里出现的时候总是脏兮兮、臭哄哄的。

  屋里屋外她都仔仔细细的打扫了一遍，甚至还看到了床底下的钱罐子，里面装满了铜钱沉甸甸的让人羡慕。

  她坐在地上一枚一枚的数出五百文，小小的堆在地上看了很久。明天就是初一了，再不走就要等到中秋节了，到了中秋节也就放秋假了。

  她求来的读书时间要结束了，以后再没机会出村了，那个肮脏的男人不会放过她的，一股绝望从心底升起，她觉得自己若是被那个男人强占了一定会死的。

  “不能偷，不能偷，偷了便再没有这样的朋友了，我不能恩将仇报。”她喃喃自语的把钱一枚枚丢进罐子里，用了很大毅力才走出东屋。

  躺在苏大圆床上的柳絮翻来覆去很久才迷迷糊糊的睡去。梦里她又挨打了，烧红的火棍直接砸在她的脸上留下长长的伤痕，无尽的疼痛将她淹没。

  她梦魇了，像是走在长长的夹缝中，四面八方都是墙，那墙似乎随时都会合拢将她挤压成碎片，她拼命的跑，满头大汗却不见天光。

  “嘭嘭嘭。”拍门声把她从梦魇中救了出来。

  她坐起来，茫然四顾，“柳絮，开开门。”是苏大圆的声音，她擦掉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应了一声，翻身下床。

  “爹和娘没回来？”苏大圆有点惊讶。她那个娘可是挑剔的很呢，不是自己做的东西基本都不咋吃，更别说在外面吃饭了。

  “算了，中午我们自己做饭吃。”苏大圆放下书包往厨房走去。

  “我来，我来，你帮我拿点面就行。”柳絮赶紧叫住了苏大圆。

  “好的。”反正她自己做饭也不好吃，还是柳絮做的好，免得浪费东西。

  苏大圆取了瓢面出来：“吃面条吧，免得还要烧菜、烙饼。”

  楚娘子不喜欢吃面条，所以他们家基本都是面水加菜加饼子。

  “行，我来擀面条，你去拔棵青菜、葱花洗一下。”柳絮挽起袖子开始和面。

  “好咧。”苏大圆去菜园拔菜，菜园子如今绿油油一片很是喜人。

  等苏大圆拎着湿哒哒的青菜回到灶房时，柳絮已经擀好了面条开始烧水了。她接过大葱切成葱花，用油和盐拌了放在那里备用。

  “盐价现在还是十文一斤，听说很多黑心盐商都倾家荡产了呢，咱这位新皇真有意思。”苏大圆随口说道。

  “是呢，听说皇宫现在招洗衣工呢，说是签什么合同，给工钱，干够年数就让出宫。”柳絮接话道。

  “真的？还有这事？倒是一件好事。”宫斗剧中被分到浣衣局是很惨的一件事，这样一魔改倒是成了一份能赚钱的工作，直接提供了不少工作岗位。

  “是呢，听我们村走街串巷的货郎说的，招十四岁到二十岁的小娘子，包吃包住。”水开了，柳絮洗了把手，把面条下进锅里用筷子搅了一下。

  “好招人吗？”苏大圆好奇的问道。

  “不好招，十四岁的小娘子都是要嫁人的，而且是去了最低三年才肯放人，嫁了人的小娘子要生娃的，夫家是不会让去的。”

  两个人瞎聊了会儿，饭便煮好了，青菜面条，素素的一看就不是很有胃口。

  柳絮吃得很香，苏大圆吃习惯了楚娘子做的饭菜，只随便挑拣了半碗就不肯吃了。

  “不喜欢吃？”柳絮奇怪的问道，面条很好吃呀，有菜有面有油，既好看又好吃。

  “不是了，早上吃饭太晚，半晌午又去小卖部买了糖吃，感觉不饿。你吃吧，我去冲个凉，然后我们一起睡午觉。”

  “后院盆子里我晒了热水，你去冲吧，别用凉水，会生病的。”柳絮指了指后院。

  “好的。”苏大圆高高兴兴的去冲凉，柳絮吃完饭则手脚麻利的把厨房收拾干净。

  等她进屋时，苏大圆已经扯起了小呼噜，嘴角带着甜甜的笑。

  柳絮坐在床边发了很久的呆，楚娘子中午没有回来，她不能确定她晚上是否回来，更不能确定她会不会借钱给她。

  可是她无路可退！无路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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