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在房间里坐了半晌的小娘子一听花夫子宣布下学，便一哄而散。

  家在大河村的回家吃饭，外村的则在学校吃，或者自带干粮。

  “大圆姐，走，回家吃饭去。”同路的小娘子招呼道。

  “好咧。”苏大圆快速的把东西装进书包，拉起柳絮的手就往家里走。

  “她是谁呀？”

  “程家村的柳絮。”

  “不要和她玩，你看她的衣服烂的都快露屁股了，不知羞，我娘说喜欢露肉的女人都是下贱胚子。”

  嗯？烂了吗？苏大圆低头往柳絮身上一看还真是，破了好几个洞。

  “瞎说什么呢？你没破过衣服呀！”苏大圆回嘴。

  “她头上有虫子，我才不和她玩，我娘说了，只有懒人才会长虫子。”那小娘子不依不饶。

  “走走走，快走吧，谁稀罕跟你玩。”苏大圆连连摆手。

  “大圆姐，你要把她带回去吗？小心她抢你的小相公，我们村的人都知道她是个破鞋，就会勾引男人。”程家村一个叫程小娟的女孩儿说道。

  “什么是破鞋？是鞋子破了吗？她又没穿鞋子。”几个六七岁的女孩子围了上来。

  “破鞋就是和很多男人睡觉。”程小娟得意洋洋的说道。

  苏大圆见她们说的过份，拉起柳絮往外走去，边走边说：“别听她们瞎说，一群小屁孩儿知道个啥。”

  柳絮抿了抿唇低低的说道：“我不是破鞋，我没有和男人睡觉，是那个男人故意造我的谣。”

  “我知道，我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回我家，把你的衣服给补补，再不补真露屁股了。”

  柳絮想哭，她也想补，可是整条裤子的布都风化了，根本补无可补。

  刚到门口就见苏力在门口张望，“爹。”苏大圆直接扑了上去。

  “我同桌柳絮，程家村的。”

  “柳小娘子呀，快进来，快进来，你娘刚做好饭。”苏力一听热情的把人让了进来。

  “娘，我回来了。”

  “回来了呀，上午都学了什么？”楚娘子在厨房问道。

  “赵钱孙李，我都会写了。”苏大圆得瑟道。

  “大圆真厉害。”楚娘子压了灶火走出厨房，看到柳絮问道：“这位是？”

  “我同桌柳絮，我带她回来吃饭。柳絮，这是我娘。”

  “婶子好，给你添麻烦了。”柳絮低低的说道。

  “不麻烦，不麻烦。快来吃饭吧。”说完便摆了饭菜和碗筷。

  中午的菜很丰盛，有鱼，有鸡，还有各种时蔬。

  “爹，你又抓到野鸡了。”

  “嗯，抓了两只呢，你娘让卖了一只，杀了一只。”

  “柳絮，来，多吃肉，看你瘦的。”楚娘子热情的给柳絮夹菜。

  “谢谢婶子。”柳絮感激的说道，她有多久没吃过肉了？久得连她自己都忘掉了。

  “娘，咱家还有除虱药吗？柳絮头上生虱子了。”

  “有，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热热闹闹的吃完饭，苏力借口钓鱼拿起鱼竿顶着正午的太阳出去了，把院子留给了三个女人。

  楚娘子收了碗筷，拿出浴盆，又烧了热水对苏大圆说道：“你来帮柳絮洗个澡，杀下虱子。”

  后院的葡萄架下，柳絮脱掉衣服露出了伤痕累累的身体，苏大圆正好拿着虱子药走过来骇得惊叫出声。

  只见瘦骨嶙峋的肌肤上青紫一片，有的结着痂，有的甚至还在隐隐的出血。

  苏大圆的泪水“唰”的就下来了，她哭着说：“柳絮，是那个男人打的吗？”

  柳絮转过身，泪水扑簌簌的砸在澡盆里，从没有人关心过她，程家庄的人对她都如避蛇蝎。

  她从来没哭过，再疼也没哭过，只想着等长大了要么杀了那个男人，要么远远的走开，哪怕为奴为婢。

  “娘，娘，快拿伤药来。”她总觉得这个瘦弱的女孩儿会像柳絮一样被风吹走。

  楚娘子拿了伤药出来看到柳絮也吃了一惊，她颤抖着问道：“孩子，疼吗？”

  “不疼，刚开始疼，后来疼着疼着就习惯了。”柳絮微微笑着，然后把自己整个儿浸在温水中鼻子一酸，泪流满面。

  楚娘子拿起柳絮的衣服，稍一用力那布便扯破了，穿太久了，已经无法修补。

  算了，还是穿大圆的旧衣服吧，两个人的个头都差不多，但大圆胖多了，那衣服给柳絮穿虽说会短一些，但总好过这件衣不蔽体。

  她拿来皂角，把柳絮的头发打湿，细心的搓出泡沫，一点点的把头发理顺。

  泡沫的颜色渐渐变成淡粉色，不用说头上也有刚愈合不久的伤口，楚娘子尽量的轻一些再轻一些，免得扯到伤口。

  洗干净头发，放了虱子药，又拿来棉布把柳絮全身上下擦干净，穿上大圆的衣服，左右看了看，别说还真挺合适的，大小刚好。

  苏大圆拿来老爹的药酒，把那些青紫伤痕都涂了一遍，有没有用她也不知道，反正听老爹吹嘘这药治跌打损伤非常神奇。

  楚娘子看了看头发里的虱子都死的差不多了，便打来清水冲洗干净，又用棉布仔细的把头发擦了个半干。

  这才笑道：“好了，快去午休吧，等下我叫你们。”

  柳絮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突然跪在地上“呯呯呯”的磕了三个响头。

  楚娘子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拉起来：“别这样，别这样。你的事，大圆都和我说了，如果不嫌弃，以后就在我家用午餐吧，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是多少也能吃饱。”

  “谢谢婶娘。”柳絮抬起头目光迷离。

  “女人呀，总要自己立得住才行，你只有一年的时间了，等到了十四…”她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柳絮心里一片凄然，到了十四，若那男人不死，或者她不走，她这一辈子也算是到头了。

  “娘，下午要种菜吗？”苏大圆看看翻好的菜园问道。

  “等你下午回来种好不好？”

  “好呀好呀。”苏大圆赶紧揽下种菜的任务。

  然后进屋，偷摸着让星源把种子换了个底朝天，有好种子不用才是傻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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