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杪和宋盏独处的时间不长，很快董骄倩就派江云珊找过来，宋盏也知道寿宴结束，江家内部必然有很多私事要处理，也就不便久留，于是和江云杪一起去了前厅，和江云杪爷爷奶奶作别后便离开了。

  其实宋盏走后，江家内部也没少讨论他，得出的结论是宋盏这孩子不错，至少看不出坏来，江云杪也趁机和爷爷奶奶请假，准备带宋盏在广府周边玩两天，招待一番。

  第二日，江云杪早早乘车来接宋盏，昨晚她和宋盏在电话里商量好了，陪他去东莞考察工厂，宋盏没想到江云珊也在车上。

  “云珊也在？”宋盏有点意外。

  “宋盏哥哥，怎么看到我不开心么？”江云珊在车上生气道，“不欢迎我，那我下车好了。”

  江云杪笑道：“别理她，她家就在东莞，小婶在广府有事，云珊要回家补习，让我们顺手捎她回去。”

  说到补习，江云珊就如丧家之犬一样难过：“我真的不想补习，什么时候我能长大啊？像你们一样多好。”

  宋盏和江云杪会心一笑，有云珊在也好，至少路上不寂寞。

  东莞市紧挨着广府，距离在60公里左右，开车不到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宋盏对东莞这座城市早有耳闻，珠三角核心城市，全国篮球城市，全球最大的制造业基地之一，并且最着名的是它的服务业，素有“南东莞，北长春”的雅号。

  车子一进东莞市区，宋盏便看到一排排的酒店和夜总会，大多装修豪华，宛若宫殿，甚至有几家着名的5星酒店也一闪而过。

  据说此时全国只有300家五星酒店，东莞就占16家。

  这些娱乐场所在东莞发展最蓬勃的十年里，几乎每一家都是人满为患，外商招待，工人老板消费，都跑不出去。

  兴许是08年金融危机刚开始不久，外企虽然已经触碰到了寒气，但此时东莞的工厂并未出现大规模倒闭，整个东莞市区还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车子先到了距离市政府不到5公里的一处军队家属楼，将江云珊放下，哪怕江云珊对宋盏二人依依不舍，还是被她姥姥领了回去，而后司机带着宋盏和江云杪在市区内转。

  “我们直接去工业园么？”宋盏问道，他看得出车子行驶的轨迹方向明确。

  “不，先接个人，总得帮你找一个本地向导才行。”江云杪说道。

  “不必这么劳烦吧？”宋盏不太想用江云杪的关系。

  “这可就不是我能定的了，昨天你走之后，爷爷奶奶对你评价都很不错，小婶也夸你懂事，你带的礼盒，家人尝了都说好。”江云杪笑道。

  “既然爷爷奶奶喜欢，我回去多寄一些。”宋盏笑道。

  江云杪接着说：“我说明天陪你来考察工厂，爷爷奶奶说要好好感谢一下你，就给小叔打电话帮忙安排了这事。”

  宋盏知道江云杪口中的小叔应该是江云珊的爸爸江培年，具体他是做什么的，宋盏还不清楚。

  江云杪看到宋盏的疑惑，说道：“小叔是部队的，在附近驻扎，昨天有任务不能过来，但电话里答应给我们找一名向导。”

  又是爷爷奶奶的心意，又是江云杪小叔的安排，宋盏也只能高兴地接受了，如果这再不接受，多少有点不识抬举了。

  其实宋盏提前打听过，这边的营商环境会好一些，工厂也多，寻找合适的目标工厂了解情况并不算困难，但有本地向导总比没有的强。

  车子停到一处像是政府办公楼的门前，很快走出来一个操着当地口音，说着不标准普通话的中年大叔，他看到宋盏和江云杪的车子，凑过来敲了敲门。

  “你们是不是要去看工厂的？”大叔问道，满脸带笑。

  “是的，您是？”江云杪问道。

  “小姑娘很漂亮，哦，小伙子也很帅啊！”大叔亲切道，“我是老江的战友啊，退伍嘛，现在在咱们商会工作，你是老江的侄女吧？”

  “我姓赖，叫我赖伯伯就行了。”

  江云杪说道：“那就麻烦赖伯伯了，快上车吧。”

  经过简单地交流，宋盏和江云杪知道来的人叫赖洪军，是江培年早期服役的同班战友，后来转业到了地方，现在在东莞工商联会担任主任，其实这个官说大不大，说小肯定不小，理论上轮不到他亲自来。

  但可能是听说江云杪来了，所以想见一见，今天也无大事，就给其他局推了，答应了江培年的临时差事。

  “你们是想做什么？学生社会调查？”赖洪军坐在副驾驶问道，他掏出一颗烟，递给旁边的司机，司机拒绝后也没说什么，而是拍了拍司机肩膀说“好样的，有纪律”。

  听赖洪军的口气，似乎没人告诉他工厂考察的具体目的。

  宋盏回答：“差不多吧，我对这些还不太了解，想先整体了解一下。”

  宋盏也没说自己想开厂，他和江云杪确实是学生身份。

  赖洪军想了想最后也没点烟，只是用手夹着，说道：“那方向总有的吧？”

  宋盏说道：“电子制造，手机相关的都想看看。”

  赖洪军回头看了宋盏一眼，惊讶道：“小伙子你做什么调查呀？你要是想做一些服装啊，皮包啊，这些都好弄，手机需要技术的，生产线也得升级，这些可不透明啊！”

  宋盏笑道：“没关系，您看有没有相关的工厂，做过手机的或者相关产业链都可以，能让我参观一下也好。”

  赖洪军笑道：“旁人不敢说，今天既然找上我，肯定让你满意。”

  “伙计，厚街认得路么？不认我指给你。”

  赖洪军和司机沟通着目的地的，他提到的厚街正是东莞着名的工厂镇之一厚街镇。

  东莞市很大，工厂分布在各个大大小小的乡镇里，其中比较有名的是长安镇，虎门镇，塘厦镇，厚街镇等。

  其中虎门是主要做服装箱包，长安、塘厦和厚街则主攻电子产品和五金器械制造。

  由于长安镇相对东莞市里最远，去长安镇又会途经厚街镇，于是赖洪军将这里选为第一站。

  进入厚街镇，宋盏看到了和市区里截然不同的街景。

  一排连着十几个修鞋补衣的摊位，每一个师傅都忙着手里的活计，对面是撑着带着油污的太阳伞酣睡的招聘经理，脚搭在桌子上，桌前贴着工厂招工广告，旁边是几个炒河粉和卖牛杂的小吃摊，吃完的顾客只需再走上两步，便能拐进一个全是衣服摊位的深巷，买上几件戈壁虎门镇产的5块，10块的连衣裙和短裤。

  年轻人聚集在这条街上，有的在打听工钱，有的则在买一些生活用品，还有的在等自己的衣服鞋子修好，虽然现在还是工作时间，但每天都有工厂错峰放假，永远有人气和烟火气充斥其间。

  这是2008年的厚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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