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天使中的六人，分别手持一把细长的利剑，走出游行队伍，站在雕像下方。他们一同举起剑，六把剑组成了一面六芒星。

  “接下来，队伍里每个人都需要从六芒星阵里走过去。”风崎美说，“他们需要直面自己的罪孽，如果有不可饶恕之罪，月之神会降下她的惩罚，让使徒之剑刺穿罪人。”

  里维有些惊讶：“我本打算向你介绍的，没想到你已经知道了流程。”

  “呵呵，我来威汀镇之前就听说了。”

  第一个走来的是花川原。她望着头顶的剑阵，胸有成竹地笑笑，然后从人群中穿过。象征审判的剑并没有落下。

  与此同时，月之神雕像处发出了柔和的女声：

  “高尚的欺骗者，你用你的善意让所有人甘愿沉迷于你的谎言，你面带微笑，因为你深知自己问心无愧。当终焉降临，你深知何为命运。”

  樱子跟在花川原身后，她站在剑阵中，腿在微微颤抖，明显有些害怕。剑阵随之颤抖了一下，樱子吓得闭上了眼睛。然而她终究安然无恙。月之神雕像的声音再次传来：

  “纯洁的教皇，越是濯清涟而不妖，越是渴望看见其出淤泥被污染的身姿。你痛苦流泪，祈求宽恕，也只有悔过的言语能够传达给远方。权利赐予众人，罪人叹息，故事仍未结束。”

  戴着小丑面具的伊律走进剑阵，虽然看不见他的神情，但从他稳健的步伐中可以看出他没有丝毫害怕。突然，六个天使扮演者中一个人的手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推了一下，利剑瞬间朝着伊律刺去。

  “啊！”

  风崎美不由得发出一声尖叫。然而利剑并没有刺中伊律，伊律也安全离开了。

  “你是最纯粹的人，也是最复杂之人；你有永恒不变的面容，你也可以有无数张脸；你有时是救世主，有时是毁灭一切的罪孽之源。你被创造，被设定，走在注定的命运之上。即使这样，这片虚构的乐园依然是你的舞台。”

  这是月之神雕像的评价——虽然总感觉评价对象并不是伊律。

  接下来，队伍的几十人依次走过了剑阵，最终无一人受伤。

  “要来了。”里维说。

  “诶？”

  “六月庆典最重要的环节——自愿牺牲者的献祭。”

  “可是……”

  风崎美止住了即将说出的话。她紧紧地盯着伊律，不知道对方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就在这时，伊律走出人群，站在月之神雕像下。他摘下面具，清了清嗓子，说道：

  “各位，威汀镇的每一个人，我知道你们同我一样，期待着明年的丰收，期待月之神会给我们带来好运。所以在听闻花糸琴小姐失踪的消息时，大家都很担心。不过现在一切问题都解决了——花糸琴主动回来了，作为明年丰收的预兆。”

  “什么？”风崎美喊道，“他说过要代替花糸琴的，怎么又能把花糸琴推向那个位置？！”

  不远处，一个娇小的身影缓缓走来——正是花糸琴。她身穿一袭白色长裙，光着脚，神色平静。

  待到花糸琴走到雕像旁边，伊律走向她，伸出手：“花糸琴，我知道你是自愿的，你的牺牲将会被我们永远铭记。”

  -

  “别再犯错了！”

  人群中，一道银铃般清脆的女声传来。

  伊律惊讶地转头看去，然而当看到声音来源是风崎美的时候，他脸上的惊愕神色反而消失了——很明显他早有预料到现在的情况。

  风崎美无视周围的人们，大步走向伊律，仰起头，厉声质问：“伊律，你明明说过，不会让花糸琴受到伤害，你自己做好了牺牲的觉悟。我本以为你是个高尚的人，没想到你是如此自私——你的话仅仅是为了将我打发走，你把小琴藏起来也只是怕她逃跑。你这个骗子！”

  “你就当是为了你好吧，风崎美。不管你信不信——我这么做是为了你。”

  “……诶？”

  风崎美看着伊律的眼睛。她看得出来，眼前的伊律并非这个天使空间里的人。

  “伊律，你……”

  “无论如何，既然是威汀镇的传统，那就不能改变——起码是在此刻。”伊律提高了声音，对众人说道，“请你退下吧，小姐，你此刻的做法对月之神的亵渎。”

  没想到，风崎美并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转过身，走向花川原。

  “风崎美？”花川原还没来得及后退，就被风崎美抓住了手。

  “花川原，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你现在带着花糸琴，来到那块宝石的所在地——你明白我指的是哪儿。”

  “诶？可是为什么……”

  “听我的就对了，你是负责守护宝石的人对吧？有一个人在那里等你。”

  花川原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向花糸琴，朝她伸出手。花糸琴把手搭了上去，两人朝着小镇的另一端逃走。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风崎美？”伊律喊道，“你以为你在救她，实际上你会害了她！”

  伊律试图追上两人，然而愤怒的人群围了上来，阻拦了伊律的脚步。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的事，伊律，”风崎美神情平静地说，“我说过，与其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信仰，远不如让更多的人免于灾难。”

  伊律沉默许久，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伊律，你在笑？”

  “我只能说，这才是你啊，风崎美。不过我希望你明白，我们一路上去过的天使空间虽是虚构，但它们还原的都是发生过的历史。”

  “也就是说，在布拉赫，我们经历了捕鼠人引发的灾难；在杰曼，小原和我见证了对伊丽莎白公主的刺杀；而现在，我们经历的一切，就是1999年的历史？”

  伊律点了点头：“历史记载中，在1999年威汀镇的六月庆典，的确有一个人被作为祭品而死亡了。也就是说，无论你怎么做，历史都是不会改变的。”

  “怎么会……那么，我们所做的一切……”

  “并非毫无意义的，风崎美。”伊律说，“你以为我没有解决方案吗？”

  “诶？可是你刚才还差点让小琴成为祭品……”

  “当然是装出来的，我的目标另有其人。”

  “谁？”

  “一路上跟随我们的天使，维多莉亚。”

  风崎美愣住了：“为什么是她？”

  “你不会觉得她是什么好人吧？难道说，让花川原带着花糸琴逃到宝石的所在地，也是维多莉亚的主意？”

  风崎美无奈地点点头。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会信任她。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无论对方是否对你怀有恶意。曾经与我签订契约的天使——虽然现在已经不是了——她一路上都在追杀维多莉亚。上次在天鹅堡她差点成功了，现在，我们必须将维多莉亚至于死地。”

  “可我还是不明白，维多莉亚做了什么让你们想要杀她。”

  “这种事，你以后还是找樱子吧，她是最直接的受害者。”

  “…………”

  “怎么样，风崎美，你会支持我吗？”

  “我……”

  风崎美的手颤抖着，捂着额头。

  伊律急忙问：“怎么了？”

  “又来了，这种痛感……”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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