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今晚捕房安排我值班，我就不回去陪你吃饭了，明天一早我再过去……”

    “小默，出什么事儿了？”程华敏锐的察觉到程默可能有事儿，不然，不会是说好的事情他会突然变卦。

    这个烦人的家伙。

    弄死他的话，就会惊动他背后的人，可如果当做没发现话，今晚他去姐姐那里团聚，势必又会暴露姐姐的住的地方。

    程默陷入两难之中，思来想去，今晚就不去姐姐那里吃年夜饭了，这是保护姐姐唯一的办法。

    当然，他跟程华的关系不可能永远不被发现，但能不被发现就不被发现，就算日本人知道自己有个姐姐，不知道姐姐的住处，他们也就没办法骚扰到她的。

    “小程探，您不回家吃年夜饭吗？”

    “不了，我回家也是一个人，还不如申请留下来值班，明天一早回去睡觉就是了。”程默笑着招呼一声。

    “辛苦小程探了！”

    “不辛苦，晚上值班也没啥事儿，相比白班，晚上更轻松些。”程默笑呵呵一声。

    “小程探，真不回去？”许清河临走之前，也过来询问一声。

    “不了，老许，你赶紧回去吧，老婆和孩子都等着你回家吃饭呢。”程默催促一声。

    “师父，我也走了。”许清河大舅哥的儿子，阿亮也跟程默招呼一声，跟着许清河一起回去了。

    “师父”是许清河撺掇这小子叫的，程默可没承认过。

    小家伙挺机灵的，还要再看看，性格和人品方面，程默其实不想他这么早跟在自己身边做事儿，要是能再多读书的话，未来前途会更好。

    正好自己就要去香港了。

    趁这个机会送他去读书也是不错的。

    夜幕降临，程默站在办公室窗户后面，一根烟接着一根烟抽着，他关掉了房间内的灯。

    这样，更能看得清外面的大街上。

    他知道，那个跟踪者就在自己常回家的那个路口的某个巷子等候自己呢，他只要走出老闸捕房，就会被发现。

    他不明白对方为何会跟踪自己。

    同时也在盘算着，如果自己把他发现了，会有什么的后果，他在加入工部局警务处的时候，只是一个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素人……

    如果他能够轻易发现被人跟踪，很容易被怀疑的，他不想被怀疑，可如果他从香港受训回来的话。

    那就完全不一样了，没有人再会怀疑自己这一身能力从何而来，这就是他现在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

    从跟文秋师哥讨论过自己在巡捕房的情况后，他就很清楚自己的潜伏并非毫无破绽。

    主要还是身份问题，如果他进入工部局警务处工作，那就没有这么多的问题。

    任何事儿都不会那么万全的，斗争的局势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日本人查自己，这倒是不意外，对于他们感兴趣的人，他们都会暗中调查的，自己作为翻译出席过工部局与日方的秘密谈判，他们调查自己，这有什么奇怪的。

    但是，派人跟踪自己，这就有些不寻常了。

    是特高课，还是那几个所谓的民间情报机关？

    如果是特高课因为自己的侦查员被自己抓过，他们想报复自己，这个问题反而不大。

    可如果是不是这种情况，那接下来自己的麻烦可能不小。

    这外面天寒地冻的，这家伙总不至于在外面守上一夜吧，自己是有机会离开的。

    其实井上太郎也怀疑程默是不是早就离开了，但停在老闸捕房院子里那辆脚踏车还在……

    他不得不等下去。

    但他也知道最多九点，超过这个时间，要是被巡逻的义勇队碰到了，那有麻烦的人就是他了。

    这里还是在捕房附近，除非找个旅社住下来？

    八点半了！

    那家伙还在，这种的奇妙的感觉还在，程默都怀疑自己是否觉醒了某种特殊的能力。

    但是，也解释不了。

    就在他准备起身去上个厕所之际，忽然，这个感觉消失了，一种轻松感传来。

    莫非是等不下去走了？

    悄悄走到窗后，拉开窗帘一角，朝外面看去，只见一队荷枪实弹的万国义勇队从街角位置走了过来。

    他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这个家伙是被巡逻队给惊走了，再待下去，他就会被“图谋不轨”者抓起来。

    程默迅速抓起桌上的烟盒，穿上风衣，然后下楼，取了脚踏车直接就冲出了老闸巡捕房。

    巡逻队看到程默是从巡捕房大门出来的，自然明白，那是自己人，看都不看，就让他从身边“嗖”的一下子过去了。

    三马路。

    程华住的公寓。

    弟弟程默的一个电话，令她心都乱了，做好的年夜饭，她是没吃几口，就放在那里，早已经冷了。

    她有些后悔，自己把弟弟拉进力行社是不是一件错误的事情，如果他当个普通人，娶妻生子，或许会更好。

    但是没有如果，程默已经加入力行社，这已经是事实了，在租界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程默的身份一旦暴露，那就太危险了。

    这个春节虽然弟弟就在眼前，却不能一起团聚，程华的内心感到无比的孤独。

    生命中的三个男人，一个撇下自己跑了，一个不知道身在何处，可能也是彻夜不眠。

    还有一个此刻不知道做什么。

    哎！

    程华叹了一口气，准备上床睡觉，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起来，可把她吓了一跳。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来找自己？

    深更半夜的，她一个女人独居，程华还真是有些害怕，她抄起一根棍子，别在身后，朝门口走了过去：“谁呀，这么晚了？”

    “姐，是我，程默。”

    “小默……”程华惊喜万分，赶紧打开门，将程默给放进来了。

    “伱不是说今晚值班，来不了？”

    “我一看没什么事儿，就过来了。”程默笑呵呵道，“姐，还有吃的吗，我饿了。”

    “你没吃饭吗？”

    “就吃了点儿饼干垫了一下肚子，这不想着到你这里来吃大餐嘛！”程默笑道。

    “等着，我给你把饭菜热一下！”程华高兴的拿起围裙往腰间一系，忙碌起来。

    “姐，你这一桌子的菜没怎么动筷子呀？”

    “姐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程华讪讪一笑，能说程默没来，她根本没胃口吃饭吗？

    “姐，想我了？”程默嘿嘿一笑，走过去从背后一下子抱住了姐姐。

    “去，去，赶紧去洗把脸，给爸妈上一炷香，待会儿吃饭。”程华不好意思的将程默推开。

    “嘿嘿，还不好意思了！”程默点了点头，去卫生间洗把脸，然后出来，来到小桌子前，对准二老的上了一炷香。

    虽然换了一个灵魂，但总归是同一个人，应该的。

    程默望着一桌子都是自己爱吃的菜，不禁眼睛有些湿润，长姐如母，没有姐姐，还真没有程默的今天。

    程华这个做姐姐的，还真是为他操碎了心。

    “姐，新您快乐，我敬你！”程默端起酒杯，与程华碰了一下，恭喜道。

    “小默，姐也祝你早日成家立业，一辈子平平安安。”

    “干杯！”

    “小默，你跟那位苏小姐怎么样了？”程华关心的问道。

    “我正要跟你说呢。”程默道，“我跟苏沫儿打算过年后就订婚，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所以，你得参加我的订婚宴。”

    “订婚宴，姐姐我的身份，恐怕不适合出席吧？”

    “我们不打算大操大办，就两家人一起吃个饭，把事儿定下来。”程默说道，这也是他跟苏沫儿的共识。

    这个时候，也不适宜大操大办，况且她们也不想这么做。

    “既然你们都到这一步了，姐姐就算反对也没用了。”程华叹了一口气，“就是曹家小姐那边……”

    “我跟曹小姐就是一面之缘，话都没说过三句，根本没有感情而言，你以后就别提了。”

    “曹老先生还是挺喜欢你的，还说要你去家里坐坐的。”程华道。

    “有空，我会去的。”程默点了点头，纳了帖子，拜了师，这个身份已经定下来了，不能光享受好处，不承担义务，自己也是该去拜访一下，拜个年！

    “年前节庆的孝敬，你说没时间，我替你送了，这拜年你得亲自去。”程华道。

    “知道，明儿个一早，我就过去。”程默点了点头，曹友山那边确实也该过去一趟。

    “杜先生也说要见你，你什么时间有空？”

    “杜先生，他没去香港吗？”

    “你怎么知道杜先生计划去香港？”程华惊讶一声，这个秘密，只有杜家心腹和少数几个人知情，她跟杜家四姨太姚玉兰情同金兰，才知道的，还是因为她跟戴雨浓的关系。

    “我猜的。”程默含糊一声，日军占领上海后，日本人一直想拉拢杜先生为他们做事，威逼利诱，用尽了手段，杜先生实在不堪其扰，不愿跟日本人合作，也怕日本人对他下黑手，这才避走香港。

    但他不知道杜先生什么时候去的香港，只是这段历史他知道，随口就说了出来。

    “想来，你跟雨浓也有联络，是他告诉你的吧？”程华没追问下去，她多少知道程默的一些情况，毕竟她也有渠道能够直接跟戴雨浓联络。

    “姐夫很少跟我说这方面的事儿……”程默含糊一声，“不过，姐，我也可能要去香港一趟。”

    “你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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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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