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到了一切开始的地方。

    林奇还清楚地记得，三天前刚刚入城时的第一站就是这里，在这里他们第一次听到了疯老头声嘶力竭的喊叫，也第一次见到斯温女士当街暴打熊孩子。

    现在已经晚上六点了，暮色将至，那个疯老头依然站在谷仓外的麦秆堆上，手舞足蹈吼得声嘶力竭。

    看着他，林奇有种哭笑不得的情绪，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特么熊老头从一开始就站在最有问题的位置，用最显眼的方式，说着最直白的预警。

    然而几方这四个笨蛋，翻来覆去的从一旁经过，却始终没意识到这一点，像傻子一样兜兜转转的绕了一大圈，最后又回到了一切开始的地方。

    所以到底谁才是傻子？

    “末日将至，无人生还，一切皆归于虚无……”

    疯老头的声音在暮色中就像毒针，一字字扎进人们的心里，但时至今日，晒场周围的人已经麻木了，过来过去也只是抬头看他一眼，没人再围在四周指指点点。

    晒场的人不多，就算有也只是匆匆路过，这几天的变故多少传到了民间，让市民们人心惶惶，早早就回到了家里。就连那些到处乱跑的熊孩子也都不见了踪影，整个城市仿佛一夜之间变得空旷而萧索。

    斯温医生还留在堡垒里继续工作，她把全部信任都交给了外来的四人，特里骑士就陪在四人身边，脸色阴晴不定。

    绕过老疯子占据的麦秆堆，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老疯子露出一个疯疯癫癫的笑容，而林奇暗暗地对他拇指向下。

    笑你妹，最烦你们这些预言者。

    一进那个巨大的谷仓，所有人就都感到有些不对。

    谷仓一向是生命的乐园，虫鼠鸟雀，成千上万，往往用麻袋随便一挥，就能拍下几只乱飞的麻雀。

    但此时进来以后却什么都没有，整个谷仓里毫无生气。

    如果不是心里有预期，人们最多觉得有点奇怪，不会有人产生太多联想，但此时包括特里骑士和几个士兵在内，所有人都心里一沉，只觉得后背发凉。

    几垛新麦就堆在谷仓一角，散发着新鲜的麦芽香气，黄澄澄金灿灿的，看起来煞是可爱。

    然而不知是否是错觉，在士兵们手中火把的光照下，四人总觉得麦堆上偶尔会闪过一层绿光。

    磨给南门守卫和两个信使吃的恐怕就是这些东西了，再往前一些，那些遇难的旅人，应该也都是这些东西的牺牲品。

    林奇沉吟着，把疑问的目光转向特里：“这里的谷物都属于谁？城主府吗？那其他市民的收成放在哪？他们自己的谷仓里？”

    “这里其实属于公共谷仓，每年收获季之前谷仓都会腾空，等到谷物陆续成熟，各家就会把每天的收成运到这里。这些是土地租金和城市税收，由城主府的洛奇管家一一验收之后入库。”

    武装骑士在四人身边小声介绍着，这还是林奇穿越以来第一次接触异世界的乡间生活，虽然是古代的，但也觉得颇为新奇，不过这不就是地主家收租子吗，林奇听得直叹气，看来不管哪里都逃不过税费租金的威胁：

    “等交够了这些费用之后，各家剩下那些收成就会运回自己家的谷仓里暂时贮存，等城主府把这边所有谷物都拉去磨坊处理好，就会把驴借给市民供他们处理自家的粮食。”

    令林奇意外的是，最懂这些习俗的居然是养尊处优的戴安娜小姐，一听就明白了：“也就是说，直到所有税费交齐之前，今年的新麦全都掌握在城主府手里？”

    “对。”

    林奇也追问道：“而且除非打算自己拉磨，否则就算有人私藏新麦，也没办法碾成面粉？”

    “对。”

    林奇和戴安娜小姐互相看了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就意味着对方无论用什么手段，至少在今年的税费交完之前，这些瘟疫食物是可控的，而且就控制在城主府手里。

    “我怀疑这些早收的新麦有问题，只是现在还不能确定是收上来被动了手脚，还是那些田里的麦子本身就出了问题。”林奇低声解释道，“现有证据依然无法证明这件事背后的主使者是谁，甚至无法证明城主杰克逊的确知道这些谷物有问题，但至少可以认为城主府里有人知道，而且在背后推动事件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只为了完成他的实验。”

    林奇的态度很委婉也很客观，并没有引导特里骑士朝城主的方向想。以他的经验，对付这种忠诚的手下，越是引导，他越是会主动替上司找理由开脱，只有让他自己想通一切，他才会接受现实。

    因此林奇只是把所有可能性都一一摊开，让忠诚的骑士自己思考，果然，特里骑士沉默了一阵，认可的点了点头。

    “所以先看看吧，先把手法弄清，希望只是有人投毒，不是麦子本身有问题，否则这事可就更麻烦了。”

    “嗯？”

    听到林奇小声嘀咕，娜塔莉警官疑惑的瞥了他一眼，林奇却只是摇摇头，没有过多解释，抓起了一把新麦，即便隔着手套，都觉得心里毛毛的。

    ‘邻居，我直接碰触有危险吗？’

    【是你们自己得出的结论，和胃液混合才会激活它的神秘特性】

    ‘谢了。’

    林奇摘下手套轻抚麦穗，一股隐约的压力从指尖传来。

    应该不会错了，就是这些出了问题。

    但林奇并无喜色，只是摸索着麦秆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娜塔莉示意朱蒂不要翻译，随后低声问道，“你在担心麦子本身出了问题？这有什么区别吗？”

    “我在想，麦子从播种到收获需要多长时间？”

    “看气候，这里的环境，应该五六个月……”

    戴安娜小姐答到一半，突然脸色一变。说不下去了，不过娜塔莉警官和朱蒂还是一脸不解。

    林奇继续问道：“城主的儿子下葬了多久？”

    “半年。”

    这下娜塔莉和朱蒂也明白了，时间高度契合。

    “小麦是从地里长出来的，那个小儿子的尸体也是埋进地里的。埋下去之后的这一茬谷物就出了问题，而就在确定有效的那天，尸体被人挖出来了。这是巧合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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