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搞新生活了，大家日子好起来了”

  “瞎几把吹，天天不要钱的吹，蒙古草原的牛都快吹死了，收税捐的时候一次比一次狠！”

  赵大有悄悄地看了一眼对面的老爷，见对方还有听下去的意愿，显然自己的耿直是对方喜欢的，慢慢的语气变了。

  “我识字不多，脾气耿直，好叫先生知道，我是上个月托人担保来拉洋车的，还没有挣到钱，就被收了十个铜子，说是要搞行业保障金，每月都要交10个铜子，保障车夫的生活，这不份子钱也涨了，说要学习搞共济会，大家都知道是咋回事，都被那些当官的吃了”

  “哈哈哈，你倒是挺实在的，还真敢说“

  “不识字的人都知道是咋回事，忽悠着骗人，天下真没有理了“

  “理还是有的，不过在少数人手中，人家是不会给你分享的，都掌握了人家怎么办“

  “还是先生说的对，大家都没有活干，全都来拉洋车，活更少了，难啊“

  “家里还有什么人？“

  “媳妇，一个4岁的娃“

  “练过拳把式没？“

  “练过，小十年的螳螂拳“

  “哦，梅花、七星、六合？“

  “梅花“

  “看来你是山东莱阳一带的“

  “先生知道啊，我祖上莱阳的“

  “有姓王的或者姓宋姓曹的亲戚没？”

  “没有，您问这个是？”

  “没事，顺便问问。那个，今天回去把车退了，甭干了，赶明个，一大早去今上车的地方等我，马车会赶？”

  “庄稼人，小时候养过牛，放过马”

  “呐，这几块大洋定金，给你，还了车，就回家，把媳妇孩子连同身份纸一起带过来，我家里也需要人”

  “谢谢先生，谢谢先生，我是遇到贵人了”

  “赶紧的吧，明天卯时，不要晚了”

  “哎，您放心，绝对是赶早不赶晚。”

  看着对方兴高采烈的离开，张爱国有点唏嘘，都不容易啊，就怕遇上吹牛逼的政府，见天的刮大白刷金粉，说的是天花乱坠，其实就是驴屎蛋子外面光，不过百姓愚昧点好，好忽悠。

  桥东的怡安街上还是繁盛，电影场、妓院、饭庄、茶馆、酒馆、烟馆，进进出出的人群，眉飞色舞的交谈着，小皮鞋嘎嘎响，全是资本主义旧思想。

  路过大烟馆，人们进出里面掀开布帘子，飘出的特有味道，让张爱国打了一个喷嚏，瘦骨嶙峋的烟鬼晃晃的，小鬼子拿着枪炮在撑腰，明目张胆的卖，国府还不敢管，自己人卖大烟只能走私，警察缉私税务都在查，可谁也不知道，真正的渠道都在校长手里控制着，旁人只能小打小闹。

  “嘭”

  里面扔出了一个人，仅有的棉长袍已经打了无数的补丁，头发乱哄哄的，表面还有一丝光鲜，穿洁净长袍的都得尊称一声先生，不论男女。

  边上的人纷纷闪开，像避开瘟神一样。

  旁边的一个老太太恨恨的说道：“造孽，咋不打雷劈死他“

  “大娘，您的亲戚？“

  “呸，谁跟他亲戚，早就断了“

  “看样子以前还是大户“

  “是啊，这桥东都知道，他老子当年也是场面上的人，就一根独苗苗，十来岁就吃喝嫖，花钱无数，泡名妓，娶戏子，大洋跟不要钱似的，这不后来又喜欢上赌和抽了，茶舍、饭庄、酒坊、皮货店、车马店、药铺、四五处宅子都砸了进去，抽成了青烟，抵押给人家了，他爹恼的窝了气，身体没撑一年”

  老太太一抬头看了一眼张爱国，打量一下。

  “你他娘的谁啊，一个生个子，瞎打听啥，吃饱了撑的”

  “大娘，我就是好奇”

  “去~去~去，一边玩去“

  “得“

  张爱国悻悻地走开了，老太太骂人那是生扑面，淳朴，直奔父辈和祖辈，上来就是原始崇拜。

  地上的人直起了身子，上下一拍打，双手一抄，步履阑珊的向边上的巷子走去，张爱国悄悄地跟了上去，赌和抽都是小鬼子控制的。

  “噔“

  人与鬼碰了一下，张爱国一把抓住对方，身子骨轻的像芦苇，里面全空了，轻飘飘的。

  “找死啊，敢撞你大爷“

  “先生，饶恕饶恕，没有看到，真没有看到“

  “赔钱，撞了我得赔钱“

  “先生，我哪还有钱啊，这不到烟馆后巷来蹭蹭味，抽烟泡的钱都没有了，晚食还没有着落呢”

  “那可不行，我这鞋在上海买的，你踩到了”

  “不是，我不就碰了您一下吗？至于吗”

  “至于，咋能不至于呢”

  张爱国左右一扫，巷子里这会没有人，一把拎住对方的衣襟。

  “小子，你摊上事了，跟我走一趟”

  “好汉饶命，我上下啥都没有了，就一条狗命，您要是要，那就拿去”

  “嘶，还挺光棍的”

  “烟泡都抽不上，活着还有啥劲。”

  “吆呵，我给你个烟泡抽一抽“

  对方的眼睛瞬间聚焦，亮了起来。

  “真的，先生您要是给我抽一泡，我命都是您的。“

  被毒品控制的人已经算不上是人，精神是空虚的，变成了快感的奴隶，没有了礼义廉耻，赌是赌到倾家荡产，坚定的侥幸心理。

  “你的命倒是不用，还不如留着多抽两泡过过瘾“

  “先生需要我做什么？“

  两枚大洋出现在手中，不停的被抛起。

  男子的眼睛更加明亮。

  “烟馆里有多少看守？有没有小鬼子？”

  男子虽然毒瘾上来很难受，但下意识地还是不敢得罪鬼子/

  “先生，你是要？”

  “不是，我呢，也想要开一家烟土行，知道对方的底细，我才好做应付”

  “先生莫要讲笑了，谁不知道这察哈尔就要属于日本人了，都是日本人的独家生意，只怕是有钱赚没命花啊。”

  “这你不用担心，我也是有人的，宋将军是我远方的表哥，让我来筹备军饷的”

  张爱国扫了一眼男子的脸，说到小鬼子的时候，明显的脸上有惧意，心里的害怕只会是更多，看来烟瘾还是不够大，如此的清醒。

  “打不过的，日本人太厉害，这都打了多少次了，次次败“

  “喜峰口不是打赢了吗？“

  “那一仗打赢了，其余的都输了“

  “真不要？“

  看来诱惑不够大，只能下狠药，烟土，在北平零元购了500块，还没有卖出去，反手拿出一块烟砖，大约5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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