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的眼神蓦地冷了下来，沉声问道：“太傅此话可当真？”

  顾辰安跪下身，再次回道：“陛下，千真万确！”

  “昨日太子殿下与大殿下在寻香阁，之所以会大打出手，全都是这个花魁，有意挑拨两位殿下的。”

  “而据微臣所查，这个寻香阁日进斗金，每月却都有大批银两输送到蜀地。”

  “微臣这里有从寻香阁搜查出的，与蜀地相通的秘密信件，还请陛下过目！”

  卢公公快步上前，接过顾辰安手上的信件，递到宣武帝的手中，“陛下！”

  宣武帝翻看着这些信件，越看脸色越难看。

  其余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顾辰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祸水东引。

  顾辰安则是胸有成竹，信件上虽没有直接表明，寻香阁的银两一定是给沈崇的。

  但是就凭这样庞大的银钱往来，在陛下的心里，就已经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而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宣武帝“砰”的一声，重重拍了下桌子，神色凝重道：“这么大数额的银两，九弟到底想做什么？”

  沈衿一字一句道：“囤积私兵，意图谋反！”

  宣武帝猛地站起身，一脸的难以置信，“衿儿休得胡说！”

  沈衿掀开衣袍，“扑通”一声，跪下身，“父皇，儿臣没有胡说！”

  “九王叔每月都有朝廷俸禄，蜀地富饶，每年又有丰厚的税收。”

  “那表面淡泊名利，不喜权利纷争的他，为什么还要在京城，开设规模这么大的青楼？”

  “而且据儿臣所知，寻香阁里每日来往官员众多，很难不让人怀疑九王叔的动机。”

  “除了豢养私兵，儿臣实在想不通，九王叔需要这么多银钱干什么。”

  沈逸瞪大双眼，他很难不怀疑，沈衿就是有意的，他想让他的寻香阁被封！

  他这是赤裸裸的公报私仇！

  虽然很肉疼，但是那些银钱，的确是从他的寻香阁，流向了九王叔的蜀地。

  他现在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

  不然父皇真的彻查起来，他就真脱不了干系了。

  宣武帝沉思片刻，问道：“这件事你们除了查到蜀地，还有查到其他人，参与此事吗？”

  沈衿立刻回道：“回父皇，皇祖母对九王叔的事情一直了如指掌，或者说一直在千方百计的相助九王叔。”

  宣武帝看向沈衿，眼底闪过一抹沉痛，“衿儿，她可是最疼爱你的皇祖母啊！”

  “你九王叔的事情，一人做事一人当，父皇自会找你九王叔算账。”

  “但是你母后薨逝的早，你皇祖母含辛茹苦的将你养大。”

  “你这样攀扯她，要是被她知道，你可知她得多伤心啊？”

  沈衿知道宣武帝，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母后，会帮着自己的弟弟害自己。

  “父皇，儿臣没有胡乱攀扯皇祖母。”

  “儿臣都是实话实说，而且您觉得她是在娇宠儿臣，其实却不知，她是在有意捧杀儿臣！”

  “你说什么？”

  “捧杀？”

  宣武帝看着今日，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沈衿，眼底满是惊诧之色。

  沈衿点头：“是的，父皇！”

  “儿臣作为大晋的储君，被皇祖母养在身边，却养成了不学无术，难堪大任的性子，这不是捧杀是什么？”

  宣武帝的确觉得冯太后对沈衿过于娇惯了，但是却从未想过她是在捧杀自己的嫡子。

  试探着问道：“衿儿，你对你皇祖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父皇，没有任何误会！”

  沈衿抬起头，眼神坚定的，迎上宣武帝的眸光，“而且如果母后地下有知，知道她这个非血亲的皇祖母，将她唯一的儿子养废了，她又该有多伤心啊！”

  宣武帝诧异道：“什么叫非血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峥上前一步，躬身说道：“回禀陛下，此前太子殿下已经察觉到，太后娘娘一直在东宫中，安插奸细监视他。”

  “而且陛下身边也有太后娘娘的人，这才留了个心眼，让微臣去查了先帝期间，在宫中给各宫娘娘们接生的稳婆。”

  “费了一番周折才查到，陛下您得生母并不是太后娘娘，而是难产而亡的先皇太后，而现在的太后娘娘是继后。”

  “所以说，您与太后娘娘并不是血脉至亲。”

  “她与九王爷才是！”

  惊愕，愤慨的情绪如洪水决堤般涌入宣武帝的眼底，他的身子瞬间瘫软。

  “父皇！”

  “陛下！”

  宣武帝毕竟是上位了这么多年，杀伐果断的帝王，只一瞬后就恢复如常了。

  他眸光晦暗不明的说道：“将这个接生婆，带进宫来，朕要亲口听她说。”

  “还有，不是说朕的身边和东宫，都有母后安插的奸细吗？”

  “来人，将这些人统统抓起来，严加拷问，看看平日里到底做了哪些事，透露了哪些话给慈宁宫。”

  禁卫军统领立刻进来，躬身领命：“微臣遵旨！”

  宣武帝走到沈衿面前，郑重说道：“衿儿，幸亏你警觉，不然，朕这皇位恐怕真的，交不到你手中了。”

  沈衿眼尾微微泛红，“父皇！”

  ——好在我重生回来了。

  ——您的身体也还好好的。

  ——这次我们一定能铲除奸逆，守护好大晋王朝的。

  等到一切尘埃落地，已经是日头西落，宣武帝看着眼前满满的证供，心如刀绞。

  原来他的母后竟是自己的继母，表面上是在帮自己教养疼爱的嫡子，私下却是在故意养废他。

  而且竟然在宫中各处，都安插了自己的眼线。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眼皮底下。

  而他那位，表面上闲云野鹤的九皇弟，却一直在韬光养晦，虎视眈眈的觊觎他的皇位。

  沈衿看着悲痛的宣武帝，低声说道：“父皇，儿臣知道您一时难以接受，但是现在证据确凿，您要早下决断啊。”

  宣武帝揉了揉胀痛的眉心，深深地叹了口气，“母后这边，朕先暂时软禁她，禁止她再与沈崇联络。”

  “只是现在的罪证，根本不足以指证，沈崇的谋逆之罪。”

  “他又远在蜀地，如果这时候贸然下旨让他回京，肯定会打草惊蛇。”

  “如果他手上真的有兵马，说不定会等不及，起兵造反，到时候受伤害的，就是无辜的黎民百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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