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七郎叹气：“明月，他们那班人，比我们年长一倍有余，在我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他们已经或为官或当差了。这次带回来的粮食是要吃半年的，库房着火的情况我也大概看过了，远没烧到一半。”

  明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就是有点惴惴不安。

  她叹气道：“我总觉得，如果能够，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能帮就帮一把吧，或许，只是帮一把，对他们而言，就是绝处逢生了呢。再说了，我们也需要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萧七郎摇摇头：“明月，我们不能在这里呆。”

  “啥？”

  虽然这是明月进寨以前就有的愿望，但萧七郎一说出来，明月还是惊了。

  “明月，你怕是忘了我的身份了。”萧七郎平静地说，“我父亲不会告发我，但是，寨里的人可能会，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将功赎罪机会。”

  明月衣服做不下去了，她默默的想了许久，问萧七郎：“那怎么办，难道我们以后只能四海为家，到处流浪？”

  她想离开这里，是想在阳光下生活，而不是和前朝皇太孙一起亡命江湖。

  或者，她能找到机会离开他，然后呢？

  一个长得还行又没什么武功家世傍身的少女在这个世道上流浪，待遇绝对不会比跟萧七郎流浪好就是。

  再找赵二郎吗？然后让赵二郎和她一起躲萧七郎？以什么名义？姐弟？赵二郎以后的老婆怎么看这个姐姐？夫妻？不说血缘，就说一直拿来当弟弟的人你下得了手？

  萧七郎不敢看她，低声道：“明月，我会让你吃饱穿暖的。”

  明月：……

  好想扇他一记耳光！

  但她还是按捺住了，说：“我有一个办法，做得好了，我们就不用流浪了。”

  “什么办法？”

  如果可以，他其实也愿意给她一个安定的家，那天她在思过崖上抚摸那个竹房子时的样子，他一直记在心里。

  “很简单，如果我们的存在能给全村人带来好处，而且，得到好处超过他们去告发我们的好处，那他们必定会把我们保护得好好的。”

  “你想给他们什么好处？像父亲那样养着他们吗？明月，我没有这个能力，我手里只剩下几百两银票，那是他们让我准备娶白四的置办东西用的。这几百两银子，最多也只能再买几次粮食。”

  “啊，你还有钱啊，也是，记得你上次给我‘买’首饰没付钱！”明月似笑非笑。

  萧七郎低头不说话。

  “算了，那些首饰我又不要，什么时候还给他们就是。你银票可救了急，这下买粮的钱有了，启动资金也有了。七郎，我想给他们的好处是不光是吃饱穿暖，我还会让他们看到希望，觉得日子有盼头。”

  说到这里，明月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把睡梦中的十郎和十二吓了一跳，两人齐齐打了一个滚，站起来。

  明月目瞪口呆。

  萧七郎温声说道：“没事了，睡吧，睡吧，是我们在说话。”

  十郎和十二看看两人，默默地继续躺下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萧七郎解释道：“从六岁起，胡教头就开始经常让人来偷袭我们，特别是晚上睡着的时候，如果我们不及时接招就会被揍。”

  明月看看倒地继续呼呼大睡的两人，想起那次被萧七郎锁喉的事，真真不知说什么好：“看来，你们的父亲都一样的，但凡人做的事，他们都不做。”

  萧七郎沉默了一下，还是道：“你说的启动资金，是什么？”

  他承认，这句话他听不懂。

  “这山里是不是有很多毛竹？”

  陈英给她做的竹别墅就是毛竹。

  “嗯，是有很多竹子。”

  “我想造纸，”明月轻声说，“我会造纸。”

  “哦，造纸？”萧七郎似乎一点都不吃惊，他虽然经常出去历练，但都在下层里混得比较多，并不知道明月这句话的含金量。

  明月还以为萧七郎会大吃一惊，都想着怎么编个故事来蒙混过关，结果人家就这样轻描淡写？

  “那就先这样，我们尽快出去一趟，买粮种和粮食回来。还有，你这个少当家不能再叫下去了。最好是你选个时间当着全寨里的人的面宣告一下这件事，越快越好。也算正式给屠龙寨翻篇。”

  一天还被人叫少当家，一天都还是反贼的感觉。

  “好，我明天就做。”萧七郎一口答应。

  明月心情顿时愉快，继续缝起衣服来。

  缝了几针，她猛然想到一个问题：“七郎，我们要出远门，路引怎么办？还有，我和你现在是不是已经上了通缉榜了？”

  真是，好居民做习惯了，居然忘了这一层了。

  “我有很多路引。”

  “啊，路引还可以造假的吗？”

  “是真的。村名，人名都是真的。这次出去时白二给的。”

  “那，能用吗？”

  “没问题。”

  明月：……早知道。

  转而想，早知道也没用，她逃不掉，而且她的路引本来就在萧七郎身上。

  算了，都要发家致富奔小康的人了，老想这些除了让自己更加不甘影响乳腺还能有什么用？

  她不说话，萧七郎也不说话，默默地看着她飞针走线。

  “你睡吧，程郎中不是说了你要好好休息的吗？”

  她更愿意一个人安安静静做事。

  也许是今晚的月光太好，也许是心里太空洞，萧七郎竟有了说话的愿望：“明月，我想大哥了。”

  “大哥啊，他是不是很疼你啊？”明月随意道。

  “嗯，我大哥很好的，就像你那么好……他其实不爱练武，他喜欢读书，他还悄悄教我识字……那时候，我还和父亲他们住在一起，家里好多人，父亲，嫡母，姨娘，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他们都在……后来，父亲把我放到山林里，大哥悄悄跟着我，没有大哥的话，我早死了……后来，父亲很生气，让我大哥一个人出去历练……我大哥出去了就没回来，我嫡母疯了，摔下了山崖……再后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一个接一个的出事了，父亲很伤心，把我也赶出来自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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