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千织的服装店离开，用过午餐之后，钟意继续陪着芙宁娜在枫丹廷周边游玩。

  包括陪着她去看戏剧演出，又去蛋糕房与她一起做蛋糕，甚至还跟着她去海岸边找那些趴在海滩上晒太阳的膨膨兽玩耍。

  直到傍晚，两人才意犹未尽地回到沫芒宫下。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要回去休息了，做向导可是很累人的。当然了，也很开心。”

  芙宁娜挥挥小手跟钟意告别。

  她抬头看了一眼这个自己住了快五百年的沫芒宫，轻轻地叹一口气。

  只要回到里面，她普通人的身份就结束了，又得变回人们眼中的水神大人。

  “等等……”钟意忽然喊住芙宁娜，提议道：“我们最后再玩个小游戏吧。”

  “小游戏？”

  芙宁娜带点期待地转过身来。

  “这个小游戏很简单。”钟意一看她有反应也就不卖关子了道：“我们彼此告诉对方一个秘密并且拉勾约定永远为对方保密。”

  “这听上去和小孩子一样……”芙宁娜皱了皱自己可爱的小眉毛。

  “我先来。”钟意顿一顿说出了除了爱莉希雅以外他最大的秘密，“其实，我并不是提瓦特大陆的人类，我来自星海之外的其他世界。”

  “……”芙宁娜一瞬间呆住了。

  她本以为钟意会和她说什么无关痛痒的小秘密，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劲爆的大秘密。

  芙宁娜实在不明白，钟意为什么会把这种秘密告诉她。

  “我从来都不属于这里。换句话说，假如提瓦特的一切是舞台上的戏剧，那么我仅仅是歌剧院里的观众。”钟意注视着芙宁娜这般说道：“所以，不管你有什么无法向人倾诉的秘密，都可以告诉我，不用顾虑有什么影响。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真的什么秘密都可以么……”

  芙宁娜似乎听出了钟意的言外之意，她低着头心里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正如钟意所说，她有一个无法向别人倾诉的秘密。

  她其实并非真正的水神芙卡洛斯，而是一个身中神明诅咒不老不死的人类。

  枫丹自古以来就有一则预言，海水会上涨，人们将会溶解在海里，只剩下水神在哭泣，枫丹人的罪孽才会得以洗刷。

  真正的水神芙卡洛斯为了应对这则预言就找到了她，要她去扮演‘水神’这个角色。

  只要她一直扮演水神，不让任何人戳穿，那么芙卡洛斯就能找到对抗预言的办法。

  可一旦她的身份被人戳穿，最后的希望就会消失。

  芙宁娜答应了芙卡洛斯，自此扮演起了尘世七执政之中的水神。

  以凡人之身扮演神明是何等艰难的事，芙宁娜为了扮演枫丹民众想象中的神明，努力让自己变得浮夸，成为一个热爱法庭上的一切闹剧，甚至渴求审判诸神的神明。

  五百年来，她独自承受着一切压力，坚守着不能说的秘密，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敢偷偷地哭泣。

  芙宁娜不知道自己还要扮演到什么时候，这实在太漫长、太孤独了。

  所以当钟意告诉她不管什么秘密都可以和他倾诉的时候，芙宁娜真的心动了。

  如果是钟意这个舞台之外的观众，倾诉应该也没关系吧？

  可是如果一切没有像预想的那样发展，承担风险的是整个枫丹的民众！

  她不应该这么自私……

  可是，万一真的没关系呢？

  她已经努力了这么久，稍微自私一点也可以吧？

  她又不是要做多么过分的事，只是找一个合适的人稍微倾诉一下自己的烦恼与痛苦，应该没关系吧？

  错过这个机会，她或许就再也找不到了……

  芙宁娜在纠结之后终于做出了决定，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自信满满地说道：

  “我可是神明芙宁娜，哪有什么无法向人倾诉的秘密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芙宁娜的内心却在隐隐作痛。

  她放弃了这可能是自己唯一与人倾诉烦恼与痛苦的机会。

  可芙宁娜却不后悔，因为这就是她的选择。

  听着芙宁娜的回答，看着她强颜欢笑，钟意心中大怜几乎为眼前的这个独自承受一切的女孩子垂下泪来。

  芙宁娜虽然只是一个人类，但五百年的孤独坚守，足以让她以凡人之躯肩比神明，即便非神也称得上神。

  “既然你没有秘密，那就再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钟意忽然抬手一指点在了芙宁娜的眉心上。

  这一刻，他的一些记忆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芙宁娜的脑海中。

  “你全都知道……”芙宁娜这才明白钟意对她的秘密知道得一清二楚，“难怪你一直这么配合我……”

  “我们都会为对方保守秘密的对吧？”

  钟意向芙宁娜伸出手。

  “嗯！”

  芙宁娜眼眸微湿，她也伸出白兰般的小手，和钟意拉勾立下互相保密的誓约。

  “好了，小游戏到此为止。你该回去休息了。”

  钟意松开手，让芙宁娜回沫芒宫去。

  芙宁娜临进门又飞快地回眸看了一眼钟意，似乎在害怕这只是一场美梦，他随时都会消失。

  钟意朝她挥挥手表示自己一直都在。

  芙宁娜这才放心地进入沫芒宫里。

  她背着小手一蹦一跳地走着，路上遇到人都会快乐地打招呼，其中也包括那维莱特。

  这让那维莱特一阵惊奇。

  他与芙宁娜相识了许多年，虽然芙宁娜总是一副嬉笑怒骂的样子，甚至有些时候还会歇斯底里，但还从未看到她像现在这般快乐。

  那维莱特自然不知道芙宁娜今天度过了她梦寐以求的普通人的一天，更重要的是，她终于不必独自承受一切，有了一个可以倾诉烦恼与痛苦的对象。

  看着不知为何快乐的芙宁娜，那维莱特忽然感觉有些孤独。

  在过于巨大的时间尺度下，河流终有泛滥之时。

  并非是托喻或者修辞，枫丹每一个人都是罪人。

  而末日与审判终会落在每一个枫丹人头上。

  但是那维莱特无法和人明说这些。

  他看了一眼沫芒宫之外渐行渐远的钟意，又孤独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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