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你们吵得头痛，此事就交给范团监管，工部、户部必须协理。徭役之事不必再提，汴州难民安置事宜，交给左相去处理。”道明帝说完，摆了摆手，不再给臣工啰嗦的机会，直接走人。

  不同于太子与左相等人脸上的轻松之色，右相此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脸色铁青地走到范团身边，压着怒火低声问：“范大人，你这番不按规矩办事，是什么意思？”

  范团心里想着：能有什么意思，不过多捞点钱。

  但是她神色如常地从地上站起身来，掸了掸膝盖处的褶皱，慢悠悠说道：“就如方才所说，不愿承担骂名罢了。”

  右相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内心愤恨：你个老乞婆，坏我好事。

  但右相为官多年的虚伪，维持着基本仪态，他山羊胡子抖动，问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范团阴恻恻开口：“将来有的是机会合作。右相大人何必斤斤计较一次得失？”

  说完，范团朝着太子离开的背影望了一眼。

  右相没有错过那一眼，自然也懂，这货拿捏住日后自己还要同盟与她，方能扶自己外孙——三皇子为储君。

  却说江蕈今日起的晚，洗漱过后，在装扮上却突然焕发了兴致。让映红给她画，眼下京都女郎最为流行的花钿。

  一朵红梅妖艳的开在她的额间，映红手法娴熟还差最后一片花瓣就大功告成。

  专心致志的主仆三人并未发觉太子殿下回来，还是喜乐唱禀一声——太子殿下。

  姬无由已大跨步进了内室，一抬首望见今日江蕈妆容绮丽。他还未抬手，映秋已先行拉扯一把映红，行了告退礼。

  “都怪你，这朵红梅还未给我画完，瞧你端肃着脸把她二人吓得。”江蕈嗔怪道。

  她从铜镜之中已窥见来人，观其神色，已大概推断出事情是按计划发展。

  姬无由缓缓执笔，江蕈依旧端坐在圆凳之上。

  他俯身下来，眼睛认真端详她额间红梅，黑黝黝的眼神，深邃而转一，缓慢落笔，去画那朵未完的红梅。

  不同映红的娴熟，姬无由画的慢、轻、伴着细微的痒，惹得江蕈忍不住笑出声。

  终于大功告成，姬无由将那点了朱砂的笔轻放回桌上盘内。两只手握着江蕈的双肩，低声说道：“我替受灾的百姓谢谢你，我竟不知，你有如此才干，若是做官定是肱骨大臣。”

  “范团那事，妥当了？”

  “嗯。你是如何让她与右相反水，阻止征徭役的？此前我与胡耀才等人商谈，并未找到一个好法子驱使此人。”

  江蕈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意，解释道：“殿下你是储君，行为端正，用人也是走明道。而我不同，不管阳谋阴谋有所用就成。”

  姬无由晒然，仍然不忘表态：“这事当真谢你费神劳心。”

  江蕈洒脱一笑，抓起他的一只手：“早前就说过会帮你，我可不是信口开河。”

  姬无由忍不住将那个心底疑问，问出：“为何帮我？”毕竟他现在并没很大胜算。

  “自然是因这些年身为储君，你心怀天下、端正严明、礼贤下士。”

  姬无由听后，虽有宽慰，心里却不知为何有一丝低落。

  江蕈自然没错过他那一丝情绪，一双眼睛闪着亮光：“只是我会时不时馋殿下的身子，却不知为何？”

  姬无由板正的神色，忽然有了一点裂缝，他心中惊跳，一个声音在心中呼啸：“痴馋我的身子，当然是你喜爱我呀！”

  然而这不是他会说出的话。他干咳一声转过身，一向威严洪亮的声音，眼下轻如蚊蝇：“日后，天天给你吃。”

  “你说什么？辰郎，我并未听清，再说一次？”江蕈笑着再问，露出一颗尖尖的犬齿，姬无由盯着她那颗犬齿，耳尖轰然一红。

  “走吧，和我一道去给母后请安。”姬无由岔开话题。

  坤明宫内，见到皇后娘娘。

  江蕈先行跪谢：“谢母后早前送去将军府的赏赐，儿臣的舅母与小姨母叮嘱，定要跪谢厚恩。”

  柳皇后瞧着，江蕈跪着谢恩，自家儿子，眼神依旧锁在江蕈身上。她清楚自己这个儿子，凡事通达，唯独一个“情”字自以为藏的深。

  见自己还未喊江蕈起身，姬无由一双眼眸静静扫视过来，看自己的母后。

  “快起来，你身为太子妃，给你妆点面子也是为东宫妆点，赶快起来。”柳皇后伸出双臂，扶着江蕈起来。

  “将军夫人她们可回了闵州？”

  “估计这两日办完事就回。”江蕈站直身子，与姬无由并排站立，笑着回话。

  柳皇后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留着二人用了午膳，前朝之事再次叮嘱太子：谨言慎行。

  午膳过后，江蕈携着姬无由出了坤明宫，回东宫下会子象棋，晚间江蕈陪着姬无由在德仁殿处理事务，并夜宿在那处。

  第二日用了早膳，两人就直接去了将军府。

  隔着老远的距离，江蕈冲着门口的忠叔一摆手，让一干人等，免了跪拜之礼。

  忠叔张了张嘴，未发声音，但江蕈看明白了那口型：庆阳侯来了。他又朝着西花厅指了指。

  江蕈做了个明白的手势。拉着姬无由直接小碎步奔赴西花厅，老远听见小姨母的响亮嗓门儿：“庆阳侯你这是何意？”

  江蕈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嘘”式；猫着腰，拉着姬无由蹲在那窗边听墙角。

  “这样偷听，非君子。”姬无由压制着声音，小声说。

  江蕈一把扯过他，姬无由老老实实也猫着腰，二人肩并着肩，耳朵朝着窗户听里面的动静。

  “庆阳侯，你当我们都是睁眼瞎不成，白纸黑字的单子，你生生漏掉两件贵重物品！就这样，能算归完嫁妆？叫人笑掉大牙！”大舅母比小姨母多一分耐性，然声音也压抑着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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