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小金做完透析，回家吃完午饭，休息了一会儿，就直接去了黄姨家。

  黄阿姨家的房子，跟小钰龙湾那套房子是一样的户型。玄关处一幅莫奈的睡莲，让小金忍不住猜想这家人到底有多少亿身家。

  黄姨把她领到靠尽头的一间卧室门口，轻轻叩了几下门，柔声道：“成宇，妈妈帮你请的按摩老师到了，我们现在可以进来了吧？”

  在话音落定后，外面两人都侧耳静听，里面并没有人回应。等了一分钟，里面还是静悄悄的。女主人推开房门，和小金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房间里暗沉沉的，厚重的落地窗帘把阳光隔离在屋外。窗帘中间一条缝隙透进来的一丝光亮，让小金隐约看到房间角落里的一张按摩椅上躺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

  “光线太暗，老师看不清楚穴位，你看是拉开窗帘还是把灯打开？”做母亲的小心翼翼问道。

  “黄姨，我看还是把窗帘拉开吧，今天阳光很好，沐浴一下阳光身心会舒畅些。”小金边说边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阳光陡然照在男人脸上，他本能地举起手手臂挡住了眼睛，眉头紧锁。眯起眼睛瞟了一眼小金，随即缓缓合上那双冷漠又阴郁的眸子。

  小金觉得男人有些面熟。

  “钟先生，我叫夏小金，夏天的夏，大小的小，金玉满堂的金，您叫我小金就好。”

  “我现在开始帮您按摩头部，如果我的力度不够，或者您感觉不舒服了就告诉我。我好根据您的需要来调整力度和手法。”

  说罢，小金在男人头顶的凳子上坐下来。男人轻轻“嗯”了一声，依旧闭着眼睛。

  小金搓搓涂过消毒液的双手，两个中指尖轻轻落在男人的睛明穴上，力道一点点加重。  男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边做边仔细观察男人的相貌：因消瘦而微尖的下巴、薄唇微抿、唇纹干燥、凸起的颧骨、挺直的鼻梁、剑眉浓密，轮廓分明。

  她的手指顺着他鼻梁往上移动，力道停留在男人紧锁的眉心上，试图帮他抚平愁纹。

  男人脸上的皮肤黝黑，应该是被户外的阳光晒的。刚才在过道上看到他游泳、爬山、打球时的照片。

  高大威猛，荷尔蒙爆棚的男人，笑起来更加迷人。

  黄姨说他是个运动达人。原本健美挺拔的身材，被疾病折磨得消瘦萎靡，眼里也没了往日的神彩。

  他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小金以他面部的微表情，来判断他的舒服度。他脸上的表情平和时，她就继续当时的力道往下做。他微皱眉头时，她就调整力度。

  摸索着终于做完了头部按摩。接下来要帮他做脸和按摩胳膊腿。这是小金的老本行，再加上没有做头部时那般顾忌，这五六十分钟她做的行云流水。

  小金从男人舒缓的面部表情，从僵硬到完全放松下来的四肢肌肉，感觉到自己的按摩在男人身上起了作用。男人缓缓入睡……

  黄阿姨在旁边默默看着，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摸着男人略松弛的胳膊，小金想象他生病前的肱肌按摩起来应该是什么手感。

  不过她此刻只能隔着衣服，帮他按摩胳膊腿。因为男人对她的触碰，有些抗拒抗拒。

  小金在美容院做了十多年，第一次碰到这样全程无交流的客户。

  对于她来说，这是一次并不算美好的体验，甚至说有些煎熬。气氛太沉闷了，感觉就跟她正猥亵他似的。

  她喜欢边做，边跟客人聊天，很多客户中途也会睡着，但他们醒来时，多数会对她说一声“谢谢，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

  或者客户会给她提一些建议，这样她才知道，这位客户更喜欢什么样的按摩沟通方式。有时候还能听到不少新鲜故事呢，成宇会有一个怎样的故事？

  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工作像极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她突然很期待能持续来到这个房间，因为她很想打赢这场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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