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他们在集岭煤矿待了五天，井也下了，面也见了，合作也谈了，好不容易与矿上达成了合作意向，但就在签字前一天，汪副总和汤阅闹矛盾了。问题出在谁代表公司，在合作意向书上签字。

  汪副总说，这次与集岭煤矿的合作，是他联系的，签字理应由他来签，可汤阅说，自己是生产副总，项目合作意向书应该是他来签。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不服谁。这事搞得很尴尬，让郑总也为难，让我们回招待所商量，确定了签字人后，再与他说。

  回招待所的路上，汪副总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汤阅板着面孔，默默地抽烟，也不说话。他俩的这一举动，使得李新陷入两难境地。以他的身份，没办法去调和他们的矛盾，更不能偏向于谁。

  到了招待所，三人进了各自的房间。

  李新刚准备躺下来休息，手机就响了。他一看是汪副总打来的。犹豫了一下，李新还是接听了。

  “你说这事是不是他的错？”汪副总开口就抱怨，“所有的联系都是我，现在合作就要成功了，他来伸手摘桃，他以为自己是蒋介石吗？”

  李新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听。但汪副总不满意李新的态度，非要他站队，做出选择。

  “你说是谁的错？”汪副总咄咄逼人的语气，让李新有些不爽。

  “你们谈不拢，就找赵总吧！”李新想了想，这样说道，“开发新项目是大事，如果因为你俩的问题，把合作搞崩了，看赵总怎么收拾你们！”

  也许是李新的话提醒了汪副总，他说，“对，我来给赵总打电话，看他怎么说。”

  李新不想介入他俩狗屎连稻草的事，更不愿意帮谁说话。见他挂了电话，乐得合不拢嘴。

  被汪副总这么一通电话，闹得他没心思睡觉，于是，点燃一支烟，靠在床头，悠闲地抽着。

  这时，手机又响起来。李新低头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是汤阅。

  唉，他俩怎么对自己搞起了车轮战呢？真烦死了！

  “汤总好！”李新客气地说。

  “没睡觉啊？”汤阅没有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而是搞起了迂回战术。“他给你打电话了吗？”

  李新知道汤副总说的他是谁，可他不能如实回答，“没有。”

  “哦，是吗？”汤阅显然不相信李新的话。

  在公司，谁不知道汪副总和李新走得近，他们之间应该是无话不说。这样的大事，怎么可能不和李新说？但李新说没有，汤阅也没有办法去核实，只好暂时相信了。

  “你说这事怎么办？”汤阅似乎有征求李新意见的想法。

  李新连抽了几口烟，随即把烟头扔进了烟灰缸。

  “说话啊，别玩滑头，知道吗？”汤阅在电话里突然嚷起来。

  李新听了，非常不舒服。你俩之间的事，老是把我绕进去干嘛？哼，你挖你的坑，我走我的路。

  “我不晓得哦，你俩都是老总，你让我怎么说？”李新实话实说，同时也把自己的底线亮出来，打死也不参与你俩的事，该找谁，找谁去！

  汤阅听李新这样说，随即挂断了电话。

  此时，李新想起清朝肱骨重臣曾国藩说：唯天下至拙，能胜天下至巧。只要你足够笨，就能打败聪明人。曾大人嘴里的这个“笨”，可难坏了天下人哦！

  那边的汪副总也没有闲着，他和汤阅为签字闹僵后，回到招待所的房间，立即给赵总打电话说了这个事。

  在电话里，赵总听汪副总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笑着说，“这事，你不能怪汤阅和你急。这本来就是他生产副总权限范围内的工作，你和他抢什么呢？”

  汪副总听赵总这样说，也急了，“赵总，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在联系，怎么到最后反而成了他的功劳？我想不通！”

  赵总“嘿嘿”地笑了，“你和他抢什么功劳？你说你从头到尾都在主导这件事，我知道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在他面前表功？你懂我的意思吗？”

  汪副总有点懵圈，他不太明白赵总究竟要说什么，但又不好意思继续去问，只能装傻充愣地说，“哦，我明白了！我不和他争了！”

  “这就对了！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最重要！谁在做事，谁在混日子，大家心里都有数！”说到这里，赵总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明天可以签协议书了？签完学艺术，你们就回来吧！家里还有很多事等着你们呢！”

  “嗯，明天签完意向书，我们就返回陵城！”汪副总和赵总说了一通话，感觉心里轻松多了，先前的郁闷也烟消云散。

  “你忙吧，我挂了！”汪副总说完，等赵总先挂了电话，然后才放下手机。

  他缓缓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山清水秀，轻轻嘘出一口气。这些年在公司，不管受了什么委屈，只要和赵总说了，他就没压力，也不感到郁闷。

  放下手机，李新本来想去卫生间冲个澡，但手机又响起来。他以为是汪副总打过来的，刚想冲他发脾气，就听到一个特温柔的声音，“你在干嘛呀？好多天也不联系，把人家忘了吧？你个没良心的！”

  听声音，李新就知道是陈雨露。她的声音柔若无骨，让人听了，麻酥酥的，直入心扉。古人曾夸，好的音乐能绕梁三日，但在李新看来，那种音乐根本抵御不了陈雨露娇滴滴的说话声。

  “忘了谁也不敢忘了你！想我啦，哈哈”和女人聊天，李新从来不遵守她问你答的规则，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全然不顾什么节奏感。

  “你在外面多快活，整天吃喝玩乐，哪有时间来想我？”陈雨露娇嗔道。

  李新被她的娇嗔弄得春心荡漾，想看看这个让自己牵挂的女人，“方便视频吗？”

  “不方便，我妈在我家。”陈雨露压低声音说。

  “哦，好吧。”李新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既然人家不给看，那就不看呗。反正明后天就要回去了，到时候把她搂在怀里慢慢看……

  “你们那边的事办好了吗？哪天回来啊？”陈雨露问。

  李新想再逗逗她，但又怕她刚才说的，她妈在她家是真的，那就麻烦了。

  “明天应该可以签合作意向书了。”李新说，“顺利的话，后天就可以动身回去了。”

  “哦，知道了。”陈雨露说，“回来再联系，你早点休息吧！”

  “准备挂电话了，是吗？”李新笑着说。

  “我妈洗好澡，就要出来了，再聊就不方便了！”陈雨露小声说。

  啊，她妈妈还真在她家？我以为她在骗自己呢。

  “好吧，回来联系，我挂了。”李新没敢多说聊骚的话，匆匆摁掉了电话。

  这边电话刚挂断，李新的手机马上又响起来。他一看是汪副总打来的，忙接听，“什么事？”

  “你好忙哦！我给你打了七八个电话，都在通话中。和谁打电话呢？是老婆还是哪个小妹？”汪副总粗着嗓子说。

  “小妹你个头！”李新没好气地骂道。除了有其他公司领导在，其余场合，他和汪副总说话就是这样随便。想笑就哈哈，想骂就骂，他不生气，他也不难过。

  “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喝点小酒？”汪副总带着几分试探地说。他知道李新不好这些，只能碰碰运气了。

  “好啊，你等我。”李新想，现在没什么事，一个人呆在屋里挺无聊的，还不如出去搞点吃的，顺便看看淮北的美女。

  “我在楼下等你，你快点哦！”汪副总说。

  “嗯，知道了。”说完，李新开始穿鞋，拿香烟、打火机啥的。

  正准备出门时，微信来消息了。李新打开微信，看到是吴意发的信息：你在干嘛？什么时候回来？我一个人在家好无聊！

  李新看着妻子的信息，能想象得到她这几天，像一头困兽般地在家，想发火都找不着人。女儿一直在奶奶家，李新出差前，曾给妈妈打电话，让她带着孩子回来，可妈妈说，她住不惯城里，李新也就没再说什么，只能委屈妻子了。

  他临出门时，给妻子吴意回了条信息：大概后天回去。不说了，汪副总在楼下等我出去吃饭。

  紧接着，妻子又发来一条信息：少喝酒，多吃菜。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李新下楼的时候，瞅了眼手机，笑了。说实话，这些年，妻子对自己真挺好，有时候，他也为自己的出轨而愧疚。但社会就是这样，你不稍作改变，社会就会淘汰你。

  人走远一点没啥，只要心还在她那里就好！李新这样想的时候，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

  刚露头，汪副总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茶几上的烟灰缸，“你看看，就为等你，烟抽了三四根。”

  李新笑笑，没说话，顺手给他递上一支烟。

  汪副总腆着脸说，“这还差不多，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笑着走出了矿招待所。

  汤阅站在窗前，望着汪副总和李新渐渐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哼，跟我逗，玩死你，小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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