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太看了眼许母，便笑着开口道：“苏小姐和咱们家的矜城看起来就像天造地设的一对，正好矜城回来了，不如选一个黄道吉日，来个双喜临门。”

　　许母也笑着点了点头：“矜城也老大不小的了，是该成家立业了，比他年龄还小的，人家孩子都能跑了。”

　　许矜城早在看到许母面色红润时，就知道她是假借重病之由将自己骗回来的，在昔日的信中，她就三番五次提到过成家立业的问题，催促他回来成亲。

　　看了旁边的少女一眼，他并不反感这门婚事，大抵也有欢喜的。

　　他知道他的母亲有多么喜爱这个少女，也知向少女提亲的人门槛都踏破了，甚至比许家有钱有势的，最后一个王朝的遗留的王公贵族都有，她通通拒绝了。

　　她等了他三年，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负她。

　　众人脸上带着笑意，他们本以为满心欢喜的凤仪却拒绝了。

　　凤仪有些为难的说：“伯母，我这实在脱不开身，过段时间就要离开南京，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不能耽误矜城哥哥。”

　　话音刚落，四周突然安静下来。

　　许母伸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有些哭笑不得的说：“你这小妮子，怎能说是耽误他呢，到时让他和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我现在确实没有心思考虑这些。”

　　凤仪轻轻摇了摇头，她不能替苏满满答应或者拒绝，等任务完成后，她回来再慢慢处理。

　　这是属于原主的感情和人生选择，谁都不配做主。

　　看许母眼神有些伤心，凤仪亲昵的坐到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说：“在满满心里，伯母你和娘亲一样，说不定矜城哥哥留洋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呢，他虽然比我差一点点，但是容貌帅气，才高八斗，应该或许有很多姑娘倾慕他的。”

　　一旁默默喝茶的李知宁手顿了顿，眼里带着一丝疑惑和迷茫。

　　他刚刚是不是听错啥了，好像这姑娘是在夸自己又好像在夸许矜城。

　　不确定，再听听。

　　许矜城见其他人全盯着自己，突然想起了一个姑娘，不可否认，他确实对纪晚意心动过，视她为知己。

　　他们曾经一起谈论着这个民族的未来，谈论着日后该怎么做，但若他娶了妻，便该忘记这个人的。

　　“谈不上喜欢。”许矜城看着凤仪说了一句，又看向了自己的娘亲，开口道：“娘，您就别操心了，我刚回来，还有一大堆事，也没有心思想那些。”

　　许母无奈的叹了口气，她这是造了什么孽，以前等儿子回来结婚，以后等儿媳妇回来成亲，啥时候才能抱孙子。

　　在她心里，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是顶好的，模样出挑，才学出众，接人待物，人情世故都拿捏得恰好。

　　嫁给了自己的儿子，怎么样她都能看着，也不会让人欺负了去，若嫁给了别人，自己便是外人，什么事也不好插手别人的家务事。

　　许母瞪了许矜诚一眼，便转过头去问起来李知宁，许矜城在留洋时期的事。

　　许矜城面容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心中却有些郁闷。

　　许母刚刚那个眼神意思很清楚：这么好的姑娘是你高攀了，要是你娶不到，老娘也不想见到你了。

　　苏璟珩把一切尽收眼底，看了凤仪一眼，心中有些奇异，他妹妹有多么喜欢许矜城，他是看在眼里的，如今怎么好不容易盼着人回来，却不乐意了。

　　难不成，这就是远香近臭？

　　还是说，许矜城变丑了，妹妹突然不喜欢了？

　　苏璟珩不动声色瞧了旁边的许矜城，嗯，除了白了一点，确实没自己帅。

　　许矜城感受到苏璟珩打量完自己后，又嫌弃又自恋的目光，他手指微微动了动。

　　怎么办，好想揍人。

　　从小一起长大，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出，这家伙肯定又在自恋，还不忘贬低了自己一下。

　　苏璟珩，就是贱得慌！！！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嫌弃和鄙视，又飞快的移开了目光。

　　在许府吃过晚饭后，凤仪和苏璟珩才离开许府，由于两人来时并没有开车，向不远处蹲着的车夫，招了招手。

　　车夫拉着黄包车跑了过来，脸上流露出讨好和谄媚的表情，迎着月色，握紧黄包车，脚奋力的朝前跑拉着两人朝苏宅的方向去。

　　南京的夜并不是很寂静，甚至算得上鲜活，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孩童的声音，女子哼歌谣的轻柔声音，秦楼楚馆的丝竹管弦声，还有着人演奏的琵琶秦王破阵曲，以及黄包车的轮子在青石板上哗啦啦的声音响着。

　　车夫跑得很快，凤仪看着到那轮明月还悬挂在天堑之上，看着一闪而过的小屋，常年在路口卖糖葫芦的爷爷正在耐心的将山楂一遍遍的过红糖，旁蹲着一个扎着两个辫子的小姑娘，正在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

　　那街口卖糖水的大娘，正在慢悠悠的牵着自己的孩子散步，那孩子手中拿着麦芽糖，正在美滋滋的舔着，偶尔和大娘说说话。

　　大抵是，阿娘，吃糖。

　　女人总是笑眯眯的说：“阿娘不吃。”

　　那茶楼已经关门，要不然凤仪大概能看到苏满满记忆里，一个先生坐在最里面，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已，便能让人拍案叫绝，吓得让两股颤颤。

　　也有着一些卖洋玩意的店，皆已关了门，只剩下那戏院里的吱呀呀的唱着，演绎着悲欢离合，并不怎么吵人，反成了一种享受。

　　戏散场后，人们也不着急出来，而是坐在位置上，闭着眼摇着头，嘴里哼着刚刚唱的戏词。

　　到底是比不上别人的台下十年功，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等睁开眼，才慢悠悠的走了出来，手中拿着系着线的木牌子甩着转圈，悠哉悠哉的朝家的方向走。

　　这时的南京，还鲜活着。

　　那些往日无比熟悉的场景，一日复一日见到的场景。

　　在苏满满的记忆里，顷刻间化作人间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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