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良从钱袋子里抖落出一锭白银：“够吗？”

老板顿时两眼冒精光：“够，刚好够！”

他正要捡起那块碎银，只听砰的一声，一摞木盒子突然落在了摊面上，叫老板猛然缩回了手。

柳婻只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些都是成色低劣又便宜的珠宝，有些甚至都不是宝石，而是用不值钱的紫石英打磨冒充！

“老板，做生意还是要厚道些。”她捏着丝绢一抖，白玉镯和梅花簪都掉了出来，“这种成色的货色，最多一两银子。”

老板脸上的笑意瞬间僵硬：“姑娘，我和这位公子做生意，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愿卖，他愿买，我们也没妨碍其他人。”

言下之意，是想让柳婻少管闲事。

“天子脚下你都敢弄虚作假，也不怕我报官查你。”柳婻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戚良眉头微微皱起。

老板不乐意了：“嘿，你这小姑娘真是好笑。人家公子都说可以，跟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就是这公子的心上人？”

话音未落，柳婻眼中已经闪过心虚。

她哪里知道他买这些东西，是想送给谁，总之绝不可能是送给她的。

不过叫她看见了，她就不能不管，毕竟她坑他可以，别人坑他可不行！

于是，柳婻左手插着柳腰，梗着脖子理直气壮道：“你坑了我家相公，你还有理了！”

戚良眼中神色微动，不过他情绪很是稳定：“老板，你说个实价吧。”

老板眼看着骗不了人，眼珠子一转装作无奈正要开口：“那就……”

“就什么就，这么坑我们才不会在你这儿买呢。”柳婻将一摞木盒子全都塞到了戚良手中，拉着他便走。

“哎哎！公子，姑娘！我不要多了，一两银子也成啊。实在不行九吊钱！”

两人走到了路边，柳婻将盒子全都搬下来，才说：“殿下，你有所不知，这些贩夫走卒惯会看人下菜。”

“他一定是看你不常来买东西，断定你不懂，这才起了熊心豹胆来坑你。”

戚良喉结微微滑动，最后沉声说：“其实这点银子不算什么。”

“是，在您眼里自然算不得什么。可既然要买，当然要买好的。花的每一分，都应该值得。”柳婻神情格外认真。

很显然，刚刚那些彩色石头冒充珠宝的假货不值。

他却唇角微微勾起，笑容如沐春风。

“你笑什么？”柳婻不明所以，她说错了吗？

戚良摇头，转而指着另外一家开在街头的珠宝铺：“你说得很对，那便陪我进去看看吧。”

这家铺子的伙计很是热情，瞧见柳婻抱着箱子便接手了过去，一边斟茶倒水一边介绍。

戚良一眼就相中了一支赤金掐丝的点翠凤钗，一旁的伙计眼明手快的将凤钗拿了出来：“客官好眼力呀，这是铺子里新到的货。”

凤钗凤尾轻薄如蝉翼，在手中微微晃动，格外精美。

柳婻逛了一路，这会儿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可以歇脚的地方，她连瞧一瞧的兴致都没有。

她正要绕过戚良，去找把椅子坐一坐，却见他忽然开口：“你过来。”

赤金凤钗插进了她乌黑的发髻中，虽样式精美却夺不走她一丝一毫的美貌，反而令她更加光彩夺目。

柳婻指尖轻触点翠凤尾，琉璃瞳孔莫名震颤，她不敢相信：“这是，送给我的？”

所以，刚才的梅花簪，他想送的人就是她？

一旁的店小二附和夸赞道：“公子眼光真好。咱们自古便将凤钗当作定情信物，寓意有情人永不分离……”

柳婻顿时站直了身子，不是，他不是一直想剃度出家么？

这凤钗买来是想要送给谁？

戚良眼底一丝慌乱一闪而过，他抬手拔下了那只凤钗，闷声说：“不是送给你的，只是让你试戴一下。”

柳婻整个人都傻了。

她不在意这钗子是送给谁的，主要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戴上，又说不是送给她的。

这不是叫人看她笑话么？

“还好不是送给我的，不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呢。”

她心中仿佛被扎了根刺，不疼，却让她如鲠在喉，只能假装不在意的轻笑。

戚良拿起一旁的白玉镯，放到了她手边：“这个是送你的。”

“不用了吧，我平时也不缺这些。”柳婻轻扯唇角，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儿。

真奇怪，她也不是很缺一支金钗，可为什么一想到他会送给别的女子当作定情信物，心里就会蔓延开酸涩呢？

戚良却不管她心里在想什么，将白玉镯放进了她手中：“你妹妹送的那只碎了，也该换个新的了。”

她笑容勉强：“嗯，那就多谢了。”

罢了罢了，这玉镯成色也不差。

今天白花了他上百两银子，又得了新镯子，她应该高兴才是。

“这个凤钗和白玉镯，我都要了。”戚良将凤钗交给伙计，“麻烦帮我包起来。”

“好嘞。”

从珠宝铺子出来后，两人便一路无话，仿佛两个凑巧同路的陌生人。

直到回到青灯寺，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大雄宝殿却依旧有一道青年男子的背影烧香拜佛。

柳婻刚觉得这人怎么有些眼熟，却见戚良一双墨瞳危险地眯起，眸中散发出丝丝警惕：“本宫竟从不知四弟也信佛。”

那人听到这话，将三炷香插进香炉之中，这才转身。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

戚文渊淡淡一笑，“不是臣弟信佛，而是今日来青灯寺，是为了皇兄而来。”

“哦？”戚良面若寒霜。

戚文渊看向柳婻，将自己的来意说清楚：“父皇见皇嫂迟迟不归，故派我来瞧一瞧。”

“不过见嫂嫂在这里过得还算滋润，我也就放心了。之前还以为嫂嫂会吃些苦头呢。”

“这不，还给嫂嫂带了一些东西。现在看来，嫂嫂应该也用不上了。”

他将蒲团旁边的小木箱打开，里面放着一些小瓷瓶和几样女子爱吃的果脯甜枣儿。

柳婻瞬间一扫浑身疲惫，两眼放光：“这都是送给我的？”

“当然。我特意问了玲珑珍珠，知道嫂嫂爱吃甜食。但寺庙里吃食寡淡无味，所以今日特意先去了一趟集市。”

戚文渊眸中的温柔几乎都要溢出来了，“嫂嫂喜欢嘛？”

“喜欢！”柳婻连连颔首。

她真是太喜欢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全然是将戚良当成了空气。

他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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