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承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递过来，“这是一张二十万的支票，你先拿着吧，以后你有困难的时候可以给我打电话，我现在跑两国的业务，会经常回国。我喜欢你的直率、干脆，卫辰那家伙钟情的女人果然与众不同，说不好以后我们还会成为朋友呢。”

  “谢谢，钱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我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再见。”

  “再见是为了再见嘛，你没听过这句话吗？哈哈。也谢谢你啊，谢啦谢啦。”我听到他在身后朝我笑着喊。

  我上楼以后，直接进了海瓶的房间。

  海瓶问我，拿着照片去干嘛了？来的人是谁啊？我把事情大概讲给了海瓶听，海瓶听了非常气愤，“你怎么这么傻呀你，人家那是为了人家姐姐，你这是为了什么呀你？我现在怎么越来越发现你这人缺心眼呢。佩珊，我说，你那前夫一家子不是看不上你嘛，嫌弃你嘛，你回头再嫁入豪门，成为豪门少奶奶，看他们还得瑟。”

  对呀，我这是为了什么呀？我也不知道，可能也有维护自尊的因素在里面吧。

  “他结婚了，我跟他没可能了。就算他没结婚，我们俩也不可能在一起的。我们两个差距太大，就算是在一起了，也不可能幸福的。我后来，越来越相信门当户对了。”

  “切，结婚了还能离呢，说句不好听的啊，你不许生气，你先答应我。”

  “你说，我不生气。”

  “你结婚了不是离了嘛。结婚并不是，从此以后，王子和公主就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结婚以后，感情才真正进入实质化阶段，什么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就来了，风风雨雨也来了。他卫辰要是心里有你，爱你，那结了婚也绑不住他的心。”

  “结了婚，还是好好过日子吧，折腾来折腾去，挺伤感情的，何必伤害无辜的人呢？”无辜的人指的是卫辰的现任妻子。

  “佩珊，说实话啊，我觉得米护士长对你有意思，不行的话，你也可以考虑考虑米护士长啊，他也正好是护士，以后你俩要是结了婚，他在家就可以护理你。再有，你作为他家属，疗养院怎么也得照顾照顾你啊，是不是？”海瓶眼皮一挑。

  “海瓶，我发现你想象力挺丰富的呀，你可以去当作家了，摄影家也行，反正就是去搞艺术，你绝对可以。”米护士长跟武立夏之间的误解还没解开呢，怎么可以帮他们冰释前嫌呢？

  想曹操曹操就到啊，我刚走出海瓶房间的门，武立夏就在楼道截住了我，她请我出去走走，顺便谈谈。

  “你不会心里有猫腻，不敢跟我去吧？怕我害了你？”武立夏看我犹豫不决，并没有要和她一起去的意思，便说这种话激我。

  “我们两个之间有什么好谈的呢？”我说。

  武立夏嘴角抽一下，“我们两个之间才有的谈，怎么样，一句话，你敢不敢跟我去？”

  “走吧。”武立夏带我来到疗养院后面的木质长椅上，让我坐下。“你坐下慢慢听吧，咱们说来话长，怕你站着闪了腰。”

  “你也坐下慢慢说，咱们都是病人，身体经不起折腾，我可不想你出什么事。”我坐下，眼睛指指旁边的空处。

  “那好。谁怕谁！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问你，你和米晖究竟怎么回事？他在追你吗？”

  “我和海瓶在护士部帮忙，他带我们，仅此而已。你想多了。”忽然，我的腋下带动术后刀口，带动全身的敏感神经，一阵一阵撕裂般的痛。我的额头上冒出了一点汗，脸色肯定也很难看。

  “说假话会出汗，你看你，出那么多汗。”

  “我，我……”我一阵痉挛，晕倒在木椅上。

  是武立夏叫人来救了我。

  我的癌细胞转移到了腋下淋巴结，我的身体不再允许我去护士部帮忙。待在病房的时光又多了起来。

  宁医生为我制定了新的治疗方案。她对我说：“佩珊，你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一定要乐观点，一定要保持情绪畅快，知道吗？”

  我笑笑，问，“癌细胞转移是不是意味着，我的生命已经快走到尽头了？没事儿的，宁姐，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实话。”宁医生让我叫她宁姐。

  “还是要看后期治疗的，你必须得坚持化疗，必须得对自己有信心，平时可以多锻炼锻炼身体，增强体质。我给你的中药你也吃着，调理调理身体。”

  宁医生的话，让我对自己的未来感到无尽的迷茫和恐惧。

  这天晚上，我做梦梦到，睡了一觉起来我的病全好了。

  楼道里歇斯底里的嚎叫声把我从梦里惊醒，有个女人一边哭一边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起床以后，海瓶跑来告诉我，胖女人被她老公给离婚了，她老公现在和小/三住到了一起。胖女人也是今天才知道，她自己是被和她共同生活了二十几年的丈夫欺骗了的，她已经快发疯了。

  事情是这样的。

  为了给在国外念书的儿子在市区繁华地段购买第二套住房，来个假离婚，房子一买到手，立马去复婚。可是离婚之后，她的丈夫就失踪了，怎么联系都联系不上。

  后来，她就守在她丈夫单位门口，亲眼看到小/三挽着她丈夫胳膊进了单位大门。

  她和她丈夫都在市里的话剧团工作，她丈夫是副团长，她是团里化妆组组长，那小/三是刚签的话剧女演员，表演系毕业新生，硕士研究生。

  胖女人拿着她的上网手机找到我，让我帮她发帖子出口气。她咽不下这口气，谁咽得下这口气呀？离婚就离婚，为什么要用这种龌龊的手段，把她这个原配骗的好苦。

  “你不要激动，注意身体吧。”我跟她之间谁也不计较以前的事了，我劝她。

  她那泪啊，说着说着就扑簌簌往下掉，看着就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女人最能明白女人的苦了，我们都是苦命的女人，还计较那些干什么。那种男人，是我们女人共同的大敌。大敌当前，我们女人当然要同仇敌忾了。

  “对不起啊，之前我那样骂你。佩珊，我知道我平时说话办事是有点刻薄，可我不会做什么恶毒的事情。”胖女人接过我递给她的面巾纸，一边擦泪，一边说。

  “那个不要脸的老东西，我不知道他要给我们的儿子买房什么的都是假的，他就是为了骗我跟他去假离婚，摆脱掉我，然后假戏真做，好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佩珊，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呀，你知道吗？我现在有一种天塌的感觉，我完全想不到，都二十几年的夫妻了，他竟然会对我这么狠心。”

  “你别冲动，看看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挽回。”我说。

  既然那男人能筹划这么一件事，来摆脱原配妻子，想必心早就在那个女人身上了。挽回的几率虽然不大，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毕竟二十几年共同生活，还是有点感情的。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有个儿子。

  胖女人姓田，我叫她田姐。

  “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挽回的呀，挽回不了了，不可能挽回了，他那个女人肚子已经大了。但凡他还对我，还对我们这个家有点感情，他都不至于用那样的手段骗我跟他假离婚。”

  在这方面，我却有点不同的想法。

  “田姐，我总认为，正是因为她对你还有感情，所以他才不敢面对面的跟你提出离婚，才会和你假离婚。他可能自己也有点闹不明白，他心里真正的想法。”我也不知道我的想法对不对，只是这也是一种可能性，我不能把田姐希望的火苗一棍子打死吧。

  “狗屁！他那是狡诈，他那是不要脸，他要是顾及我们二十几年的夫妻情分，顾及我们的儿子，他能这样对我吗？他能这样抛弃我们这个家，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吗？”

  也有道理。难道那个男人真的是铁了心不要这个原配妻子了吗？唉！

  “那你有什么打算呢田姐？”我问。

  “想当年我们结婚的时候，他还什么都不是，我是在话剧团拉大幕的，为了把他弄进话剧团，我们家出了多大的力啊，要是没有我们家，他能成为现在的他吗？现在我爸妈不在了，他爸妈也不在了，儿子也辛辛苦苦给他拉扯大了，他就这么狠心抛弃了我。他是看我老了，也一身病，嫌弃我了。”

  “可以用法律手段解决吗？实在不行的话，至少多分点财产啊。”

  “他早就已经把财产全都转移到那个小三名下了，他一直在外面和别人合资做生意，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钱。这次回家，他骗我签那个离婚协议的时候，把我们十年前买的那个单元楼给了我，他什么都不要，他说，这就是个假离婚，房子车子都给我，他要不复婚，他就没房住没车开了。我就是被他给迷糊了，才相信他，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才跟他去领了结婚证。没想到，他早就给那个女人买了车买了别墅。”

  “如果他是在你们还是合法夫妻的时候，给那个女人买的，那他花的就是你们夫妻共同的钱，那么，那个车子和别墅就有你的一半。”

  田姐一拍大腿，“对呀对呀，他们骗的我这么苦，我也不能便宜了那个女人，我也绝对不会让他们清净。”

  说着，田姐拿出手机来，塞到我手里，“你先帮我发个帖子，我要让那女人名声彻底臭了。这个世上为什么会有小/三那种生物阿，明明知道这个男人有家有老婆孩子，不管多大年纪，都往上贴，都敢冲人发/骚。这是婚姻爱情自由啊，还是乱/搞？受了高等教育，却完全没有最基本的道德底线，那么多的单身汉，何必发/骚勾引别人的老公，拆散别人的家庭？”

  “就是。”我也是很气愤，“那男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人家贴上来，你就敢接，你也不想想，你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你肩膀上是有责任跟义务的。你屁都不是的时候，你原配妻子跟着你吃苦受累，共同进退，你发达了，你就抛弃糟糠之妻，跟年轻漂亮有学历的女人在一起。如果人都能因为一时性起，就不顾什么家庭责任，也不顾什么道德底线，随心所欲，任意妄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那社会还不乱了套？那种人，太自私太肮脏了。最起码，好说好散，别欺骗原配妻子。”

  “佩珊，你帮我写一封信吧，题目就叫《写给抢走我丈夫的小/三和抛弃原配的丈夫》。我呢，虽然嘴上有时候有点刻薄有点毒，但我也算是一个有素质的人，我原本想着狠狠骂骂他们那对不要脸的东西，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要通过舆论的力量，征讨他们。佩珊，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第二天一早，田姐拿着手写草稿来到我的病房的时候，正好海瓶和美娟也在。

  现在，我们都站在田姐这一边，虽然有时候女人会瞧不起女人，但有时候女人也最同情女人。

  美娟拿了她的笔记本过来，把田姐的手写草稿打成电子版。海瓶和我帮着润色。

  这个时候，珍妮一个人来疗养院找我，她敲开我的门，叫我跟她去她的车里谈谈。

  “等等，你？我认识你，你不就是上一次趁着佩珊抑郁症、神经衰弱，拉着佩珊的前夫，来跟佩珊闹事的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吗？佩珊，你别跟她去，有什么事就在这个房间里谈，我跟美娟、田姐必须在场。否则，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做什么刺激你的事，说什么刺激你的话，万一她还像上次一样打你惹你病发怎么办？”海瓶走过来，一把把门外的珍妮扯进门里来。

  珍妮在我们三个女病人面前，显得特别的光彩闪亮、珠圆玉润，她的妆容比美娟的妆容妖艳多了。

  “你是谁呀你？这是我跟李佩珊的私事，你管得着嘛你？”珍妮的高跟皮鞋崴了一下，赶紧扶住窗台，靠在窗台上。珍妮个子本来就不低，穿着高跟鞋更高挑了，她就那么居高临下看着我们三个穿着宽大病服穿着平底拖鞋的女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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