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熏香清冷，如烟如雾，游素绵甜甜的嗓音像从天上传来似的。

  “这事要从十年前再往前说起。为什么皇后喜欢沈月瑢，因为她曾是太子同窗，二人志趣相投，治国理念也相似。”

  “当年师院考习，以扩粮为题，沈月瑢答的比太子还好，在当时还是桩美谈，如今京中年近三十的女眷，谁会不记得沈月瑢一文盖东储的事啊。”

  “所以，大家都当她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这么厉害啊。”沈雪环眨眨眼，她久不在家，对姐姐了解确实太片面了些。

  “可是十年前，赵太后刚死没几年，太后余党还有不少，太子南巡遇到反党，受伤失踪，刚巧姚婉宁的车驾经过把他救了。”

  “回京以后太子突然决定娶姚婉宁为太子妃，说救命之恩至高无价，当涌泉相报，皇家也默许了，但皇后显然不太满意。”

  “这是什道理？好好的就要换太子妃，我姐姐又没做错什么。”

  游素绵摇摇食指：“这都是幌子，说给外人听的。我接管荷香楼时，看过沐雨收集的情报，其实太子受伤后，是你姐姐偷偷出城找到的，不过她不会武功，太子又受伤，可能意识不清时没认出她，或者发生了别的差池，总之太子后来被姚家人捡到了。”

  沈雪环不解：“捡起来而已，这种事犯不上许太子妃之位吧？你确定没漏说什么？”

  “呐，你也发现了，”她摊手，“这明显不合理啊，所以根据我的推测，最有可能是，太子跟姚婉宁当时已经……”

  她做了个手势。

  沈雪环挑眉，这似乎就合理了。

  就像李壑陵，明明嫌弃她嫌弃的要死，还千里迢迢找到姚江，要对她负责。

  但联想起姚婉宁的病情，又不太对得上，这跟她在外面偷人也没关系啊。

  “算了，既然她最大的秘密在于姐姐跟太子，那我就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把她心魔勾出来了。”

  说着，她看了游素绵一眼：“过两天博林宴有热闹看，来吗？”

  游素绵双眼瞬间放光：“去！有好戏看怎么能不去？！”

  三日之后，皇城内外张灯结彩。

  无数只鱼形灯笼串在半空中，从宫墙上，朝白汀池方向聚集，像鱼游在天上，见者无不惊叹。

  宫门口，女眷们刚一下车，就被眼前如梦似幻的一幕惊呆了。

  “嚯，气派啊！谁想的点子？”游素绵穿着侍女的衣服，梳两只垂髻，比平日看着年轻了不少。

  坦白说，今天是沈雪环见游素绵穿衣服最多的一次，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我姐姐设计的，姚婉宁威胁她，不做出布置图，就把我嫁给哪个官员家的傻儿子。”沈雪环淡淡道。

  “她居然是这种人？”游素绵惊讶的捂住嘴，“都说她贤良淑德，是个母仪天下的料子。”

  “要么说你们瞎呢。”她睨了她一眼。

  女眷陆陆续续朝白汀池聚集，在一众五颜六色，奢华隆重的装扮里，沈雪环月白的礼裙加一顶豆色帷帽，素的极为惹眼。

  周围人纷纷投来探究的目光。

  “那就是被王爷退婚的沈家老二吧？她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丑的不敢见人呗？听说不光丑，想的还美。听江家说，她看上了江隋宁，人家不乐意搭理她，她就陷害江隋宁，把手都砍了。”

  “不是吧，江隋宁那样她都要，你编的吧？”

  正说着，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当然不是编的，那女人就是想对我哥哥不轨，我哥哥是个老实人，被她无端端陷害，偏偏太子又护着沈家，真是让人气恼。这种人啊，就该扔到教坊上让人活活打死。”

  那女人一边说一边推开众人，眼神有意无意朝这边瞟来，分明是说给她听的。

  沈雪环纳闷：“这女人谁啊？”

  游素绵打量了一眼：“江蓠啊，江家长房长女，嫡的。她爹比你爹低一级，但舅舅家有爵位。”

  说着她搡了沈雪环一胳膊：“你真看上她哥哥了？”

  “我打死你信吗？”沈雪环一脚踩在她鞋面上，“谁的笑话你都敢看啊？”

  她三步并两步朝前走去，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一不留神”，把江蓠撞在了地上。

  “哎呀！”

  “呀？”

  江蓠一身华贵的天蚕丝礼裙，被这么一撞，擦了一片灰土。

  “你赔我衣服，我这衣服价值千两银子呢！”

  她气的跺脚，张牙舞爪朝她抓来。

  沈雪环伸脚一绊，江蓠差点摔个狗吃屎，丫鬟眼疾手快把她扶住了。

  “好狗不挡道，你挡我的路，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恶人先告状了？”

  她扫了一眼：“还以为江家多有能耐，靠一张嘴就能颠倒黑白。没想到，全都是绣花枕头一包草，掰着指头都数不出一个有出息的。

  “你说什么？死丫头你敢再说一次？一个弃妇你凭什么说我们江家，你就是条没人要狗，下贱的很！”

  江蓠气的跳脚，恨不得把她抽筋扒皮，他们江家百年世家，岂容别人如此污蔑。

  “本姑娘要亲手教训教训这个没规矩的丑八怪！”

  “有胆你就来试试。”沈雪环眼睛一眯，跟她同时出手。

  江蓠居然还会两招功夫，她从腰间抽出短鞭，“啪”一声朝沈雪环甩过来。

  游素绵不是吃素的，她摁住沈雪环，闪身攻了出去，一招夺鞭，一招扣住江蓠脖子，“啪”一巴掌打在她脸上，脸颊当场肿的老高。

  “你算哪道的畜生，敢骂我们主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贱命一条也敢四处攀咬贵人，反了你了。”

  周围人已经吓傻了，没想到有人会动手，还是在宫里动手，谁都没反应过来。

  沈雪环也愣了愣，瞬间回到沐雨总坛的感觉，她回神后立刻把游素绵挡在身后。

  “呀，江家小姐别见怪。”她不咸不淡道，“我们将军的丫鬟，向来都是听军令的，我也拦不得，若得罪了，那我也没办法。”

  “你让江大人去找我爹告状吧。”

  “沈雪环！你这贱人好不要脸！”

  江蓠捂着脸，对她怒目而视，恨不得将她撕碎。

  就在这时，宫道尽头一阵骚动，江蓠正对宫道侧目看了一眼，眼珠一转，突然跌倒在地。

  “哎呀！二小姐，我真不是有意碰到你的，你何苦咄咄逼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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